宋人一向是喜欢在兵力上吹水的,哪怕它全国上下确实能拉出“百万雄师”,但相对于已经被连续十年抽调兵力的陕右地区,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又调出二十万大军堵汉军后路的。
西军厉害,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它的诸多同僚们而言,毕竟西军的战斗力在大宋兵马的序列中确实靠前,朝廷平方腊平河北的时候都要调西军,这也是一桩来自官方的证明。
八月,天气热的像是能烤化甲胄,负重行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要穿上甲胄打仗厮杀。
刘陵本来以为攻城和炎热天气会是对自己麾下军队的两大考验,但他现在才发觉,似乎这两样对于宋人的影响也很大。
他上辈子考试前,老师为了安慰班里的同学,特别喜欢说一句话:人难我难,人易我易;意思大概就是碰到难题不要慌,其他考生可能跟你差不多。
汉军勉强可以忍受的环境,宋军是会直接撂挑子不干的。
“大约旬日前,姚平仲调集了五千多兵马,从秦凤路原州出发,行军十日,仅至宁州彭原县。”
两处中间距离差不多只有数十里,行军十天走几十里路,这种速度哪怕是对于步卒来说也是相当不寻常的;此外,刘陵本来还以为姚平仲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麾下就算再怎么拉胯,想来一两万人应该还是有的。
但他是真没料到,姚平仲手里只捏着五千多老弱病残,却敢对外打出二十万大军的旗号,就好像是浑身上下搜不出两贯钱,却敢直接去汴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里点名找李师师作陪。
“可靠么?”
刘陵还是不怎么相信,姚平仲本身能力还是有的,保不齐就是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
“这是彭原知县派人送来的亲笔信,不会有错。”
“呵,信里写什么,你就信什么?”
康公弼这次倒没有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而是回答道:“送信的人,是彭原县知县的亲儿子。”
刘陵愣了一下,目光再度回到面前的军报上。
如若那位彭原知县不是什么舍家报国报国的狠人的话,那他的这种举动,则意味着宋人在陕右地区的防务已经低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最直观的描述就是,陕右两路都没兵马用了;只要是稍微知道一点内情的地方官员,这时候都已经开始主动去接洽“下家”了。
“时公,你来替我看看这儿的舆图。”
一直跪坐在下方处理案卷的时立爱站起身,来到两人身旁,随后接过舆图,仅是片刻后,就直接说道:“曲端所定的进军线路可以直通永兴军路腹地,但就是因为如此,万一把面前几处重镇全部攻下,宋人援军就有可能吓得龟缩不出。”
打的太狠,会让对面将帅做出其他判断,比如说放弃野战,宁肯丢掉前方一些城池也要保全手里的兵力。
这种情况反而不利于汉军,因为刘陵和诸多将帅们都认识到只有把宋人的野战主力全部打掉,自家这边才能安安心心地继续南下。要不然南下太快,宋人主力忽然冲出来截断了大军的粮道,那时候就很容易生出其他波折。
“那,该如何做?”
“等。”
时立爱回答道:“我军死伤惨重,在大宋城池面前难以攻城和继续前进,这会让宋人们很兴奋,然后会加快脚步,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想要合围我军。”
毕竟,这几路汉军里面,有一路是汉王亲自带兵,若是能击溃汉军,甚至是活捉或阵斩汉王,那都是天大的功勋!
“宋人不会这么傻吧?”
刘陵问道。
“大宋宣和年间的时候,辽国尚在,那时候正与北方的金人开战,而宋人却以为自个找到了机会,连续两次大规模北伐攻辽。”
时立爱说的是“宣和伐辽”,他和刘陵都是亲身经历者,所以用来类比眼下的情况很适合。
“宋人会上钩的。”
“但那时候是童贯和刘光世率军,不是么?”刘陵把玩着手里的扳指,笑道:“要不要把童贯喊来问问话?”
时立爱笑了笑:
“世上从来就没有带头的人是废物,底下的人全都聪明这种说法。
譬如说咱们大汉,底下的人虽说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们从不无能。而大王能做到对所有人善加任用,这时候若要说大王虚有其名,又有谁会信?”
童贯“死”后,大宋朝廷往他身上狠狠踩了一脚,把一项项是他的不是他的罪名全都栽到童贯身上,等于是借着童贯的名义销账,同时,又提拔了不少陕右地区的帅臣,相当于是把童贯的嫡系转化为朝廷嫡系。
“现在虽说带兵的不是童贯,但宋人肯定还会做出跟他一样的决定。”
“打过黄河!”
“打过黄河!”
“渡河!”
近日以来,河北军中类似的声音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