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边吃饭一边落泪的钱盖,徐徽言心里生起一丝恻隐之心。
他是知道对方的,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却被人猜忌,以至于权势在快速的跌落,更不用说,猜忌他的那个人就是当今官家。
这一场大败后,不管全部战事的结果是胜是负,但钱盖的结局则是已经注定:要么,是回到京城继续做个朝臣,但位置很可能会动摇,要么,就是彻底赋闲,被赏个官职荣养起来。
但用另一种角度来形容,那就是“他的政治生命已经到此为止”了。
大家都是大宋朝廷下的衣冠禽兽,现在看他,徐徽言难免有点兔死狐悲的心态。
“钱公莫要忧虑了,好好将养身子,日后就算是朝廷如何,您也可以当面去分说,大不了,还有个体面。”
“呵呵.只怕求个体面都难咯。”
钱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哽咽道:“老夫只是心疼那些战死的将士,多少大好男儿啊,我部下兵马不过数千,但一次渡河而来的汉军何止万千,
水面上放眼望去,全都是汉军的战船,还有.还有那汉王,他根本不在北面!
他亲自带兵过来了!”
徐徽言注意到的并不是钱盖这种夸张描述,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站起身,径直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如果说汉王亲自带兵击溃了钱盖部,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溃围逃走?
还是继续跟谭稹下这一盘大棋?
自己和钱盖两路兵马就是四路宋军里的两处最大破绽,如若说汉王想要继续推进的话,那剩下的主攻方向,似乎就是自己这边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顿时放快了许多。
康公弼一边慢慢整理着棋子,一边低声问道:
“给钱氏封王,是不是有点太抬举他”
先是允诺折可求可以世代封侯,永镇府州,然后现在更是许诺钱氏回归吴越,称王称藩。
值得么?
刘陵知道康公弼的意思——自己大概率给后代留下了一堆定时炸弹,不仅是这些所谓的藩镇,还有如今凶悍无比的汉军,军队里全都是骄兵悍将的时候,自己的继任者将会极其难做。
但他反问道:“江淮,江南,咱们攻下了么?”
“额还没有。”
开玩笑,自家军队还在陕右关中这边慢条斯理地对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打穿黄河攻到江淮那儿了。
“那咱们付出了什么?”
康公弼的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许多。
“回大王的话,没有。”
“府州麟州那块地,每处城池能出产多少,当地有多少宗族势力,上下官吏都是什么出身,你短时间内能弄得清楚么?”
“.臣无能。”
“不,”刘陵摇摇头,道:“以你的能力,已经足够帮我处理日常事情了,短短几天内弄清楚两个州内的所有事务,孤其实也做不到。
韩昉倒是可以,时立爱也可以,还有其他几个但你让他们把精力花在这种地方?”
倒不如先多给点甜头出去,让人家心甘情愿地做带路党,就算是包藏着其他心思,大不了就用如今的汉军再度碾过去一次。
“三路兵马,全都渡河了?”
“是,耶律大石部和曲端部,全都已经渡河。”
刘陵微微颔首,又开始在棋盘上落子。
起初,五路兵马南下。
李良辅坐镇府州,维系后勤粮道,卡死宋军的进军路线。
李合达部坐镇延安府东面一带,正在与宋军进行拉锯战,哪怕他部下有几营夏卒在战事开始之初就爆发叛乱,也并不影响李合达手下的夏军兵力依旧很多。
而且这支夏军还得到了汉人在军械马匹上的支援,本身战斗力就提高了不少。
再加上,李合达的本姓是萧。
他是契丹人,辽人,因为金人南下,他不得不逃到夏国做官。
这支夏军可以是他的根基,可以是他的家底,但在该用的时候,他们只是一张张能毫不犹豫打出去的牌。
配合李合达手里的一万多夏军,梁喆亲率两万多汉军在旁边助战,勉勉强强等于是三四万汉军。
再加上战场本就狭隘,谭稹的九万兵力不可能完全铺开,以至于在局部战场上,汉军在兵力上的劣势并不明显,因为宋军能造成的压制力也实在是太低。
所以北面和东面的威胁其实一直都不大,而刘陵这时候才率领另外三部兵马主力南下,准备先撕开宋军的包围圈,然后配合李合达以及梁喆两路兵马,完成对谭稹九万宋军的反向包围,直至
“将死,你又输了。”
“主上运筹帷幄,臣不能及也。”
“我就不信了,他刘陵能把所有事情都算到。”
种师中坐在帅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