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二九时,雪来翠羽飞。
一场大雪比往年更早的降临了中寰州地界。这也是一场比往日更寒冷的冬天。中寰九州之地的怀鹤城,有一处属于十四郡王府产业的五柳庄园。
这庄园一年三季里绿意如春,到了这个寒冬时节,也被大雪覆盖,皑皑的雪色也与夜色相融。迎着漫天大雪,宅邸的廊檐下,一双纤细的双手,十指安在了丝弦上。
呼啸的寒风吹过院墙,一株老树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残枝横在那里,乌森森的有如鬼爪。
琴几上,摆放着焦尾古琴,随着“铮”的一声,这双手拨动了琴弦。
刹那间,十指乍动,琴声纷乱而起,刹时便进入了另一个由琴声支配的世界,这弦声并不激烈,幽幽的琴声如清泉淙淙,悦耳动听。
院墙的老树枝头咯咯喇喇一阵低响,像是受到了琴声的惊吓,忽的一振,大片的积雪在空中散成雪霰,洒落了下来。
鲜有人知道,十四郡王幽尧桑擅于操琴,他从幼时就师从名师,学习琴艺,到了弱冠之年,其琴艺造诣,卓然超群,就令教授他的几位名师也自愧不如,对这位十四皇子的天资禀赋大为惊叹。
叮冬,叮冬!
琴声穿透鹅毛大雪,委婉连绵,又像是高山流水,飞流直下,清晰的穿过宅邸的林园门户,穿过静池小亭的枯荷老树,又在遍布竹林的后院山景中回荡。
幽尧桑外貌就是翩翩贵公子,眉目如画,仪态风姿凌驾于公卿、贵胃之上。他的头髻上还有顶玉冠,身上披雪白的鹤氅,一边拂琴,一边澹澹地开口道。
“我之前就劝过你,想要杀死太子并不容易,你非要坚持去一试,结果坏了四皇兄这具活傀儡不说,还差点坏了正事。”
这间暖阁中空无一物,除了十四郡王以外,连一个服侍他的下人也没有。庄里的众人都很清楚,桑郡王抚琴时喜欢独处,谁也不会在他奏琴时来打搅。
这空空如也的暖阁里,只有狮口黄铜火炉里烧的通红的火炭“哔剥”作响。
呼呜!一阵朔风吹来,雪花从阁楼外透过窗户飘了进来。
“你说你差点得手……可是老大的玉碟命牌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证明他可能没死,还知道了四哥的事。迫不得已,我也只能捏碎四哥的命牌,不过这么做,对于我们之前的计划影响甚大!”
十四郡王的语气很澹漠,他整个人也笼罩在一种澹漠无声的氛围,仿佛他只是一道影子,而这个影子正在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
——这很古怪,也很诡异,毕竟,这暖阁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
“嘻嘻嘻嘻嘻……”
夜风如刀,一个冰冷的笑声传递了过来,若有若无,在虚空中显得空洞而又飘渺,如同女鬼幽魂的声音。
“你是在怪我杀你的好四哥,又把他炼成了活傀儡?还是在怪我打乱了你原来的计划,没能抢夺到白骨神舟的元灵,还是觉得我不该对太子下手……”
听到这个声音,十四郡王幽尧桑不假思索的冷哼一声。
“你出手的时机错了,太子确实要死,但至少不是现在,而且太子一失踪,想要提炼‘玄天之血’的计划也就失败了,‘玄天之血’关系着昔日三元魔宫,三大镇教至宝神魔图、生死海、九渊策的下落,也关系着师尊的大计,你怎么能如此轻率行事。”
“这也谈不上什么轻率。”
那个女子略带淘气地轻声一笑:“多愧了此举,我们总算知道了最后一个仙傀门人的下落,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再者,太子就算没有死,那也没办法活着回来,别忘记他强行催动《阴螭化血篇,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回到大幽与你争夺皇位。”
“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拿到皇位。”
十四郡王没有停下了奏琴,他用指尖勾动琴弦。
“昨天夜里,父皇就宣秘旨让我入宫,商量过这件事,我向父皇说了自己的见解,‘皇孙年富,世嫡之子,子殁孙承,适统礼也’,父皇听完后,心情大悦,如无意外,太子之子舜心会被立为皇太子,承继皇位。”
“你为何这么做?”
琴声幽幽荡漾,那个女人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解:“明明这是个大好机会,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帮你,耗费了多少功夫。”
“我说过了,我对大幽的皇帝宝座没有兴趣。”
他的声音很冰冷。
“再说了,现在四哥死了,太子又失踪,我只要向父皇表示自己想当皇帝,那么会不会让父皇和满朝文武百官产生联想,我是这次事件中的最大受益者,是不是由我在暗中策划了这一切,光是这种怀疑,对我接下来的行动就会不益。”
“你在怪我喽?”
那个女人突然激动起来,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同一时间,十四郡王的脖子上也青筋暴出,从他的嘴里,喉咙深处,异常诡异地传出了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