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衙门都迅速运转起来,王黼再次开征免夫钱,这回按田亩数量征收,全国须得征足4000万贯才行。
不要觉得离谱,老百姓挤一挤,是能够凑出这些钱的。
历史上,大宋赎回燕京一带,不但要赈济安置辽人,还得给郭药师钱粮兵甲。
这些粮食和钱财从哪来?
一部分靠河北、山东、河东输送,剩下的全是向各路百姓征收。免夫钱不够就征经制钱,经制钱不够再发明总制钱。
当征税公文发出之后,朱贼做大的消息已瞒不住。
东京百姓自然最先知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特别是烧蜂窝煤的时候,人们往往想起朱探花,然后就对汉中朱贼唏嘘不已。
张焘窝在家里喝闷酒,他好歹也是探花郎,而且家族姻亲众多。即便父亲得罪了皇帝,张焘这些年也升了几次官,由辟雍录逐升秘书省正字、校书郎、著书郎。
再按部就班干两年,要么做中书舍人,要么能外放知州,仕途起点可比秦桧高得多。
现在完蛋了,妹夫造反,父亲从贼。
张焘被一撸到底连个闲职都没有,直接让他等着候缺。
“大郎,何御史来了。”家仆禀报。
张焘端着酒盏说:“请他进来。”
何粟踱步走到屋里,围着炭盆坐下,伸出双手向火,身子稍微暖和了才说:“君有何打算?”
张焘苦笑:“还能作何打算?妹夫造反做贼,父亲也被诬从贼,我能留在京城候缺已不错了。别人都避之不及,文缜兄何必蹚浑水,你来我家肯定被人弹劾。”
“已经有人弹劾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何粟倒是看得开。
由于获得宋徽宗赏识,他这位状元升官飞快,几年时间就被皇帝任命为御史。蔡党有人嫉妒了,弹劾何粟是苏轼的乡党,并且赞同苏轼的学问,于是何粟被外放为遂宁知府。
蔡京下台,王黼为相,立即召回何粟。
反正只要没有私仇,蔡党打压哪个,王黼就重用哪个。
现如今,何粟已是正三品大员、言官之首、御史中丞。朱铭的同科进士当中,就属此君混得最好。
张焘说道:“文缜兄啊,你那个御史中丞,还是趁早辞官为好,正直之臣都说你尸位素餐。”
“他们晓得什么?”何粟冷笑,“王黼圣眷正隆,此时如何能扳倒?须得瞅准机会再发难,让王黼及其心腹永无翻身之日!”
何粟算是玩明白了,不像刚考上状元时那么鲁莽。
他一直在隐忍,靠展示自己的文学才华,迅速得到宋徽宗的喜爱。对奸党的犯罪行为,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先把官升上去,抓住最佳时机再捅刀子。
历史上,何粟连上七封奏疏,终于把王黼给扳倒,自己也被贬为泰州知州。
张焘给何粟倒酒,醉醺醺问道:“伱说我爹会不会从贼?”
何粟摇头:“不知。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朱成功为何要造反。他欲匡扶社稷、救济万民,可以跟我一样隐忍不发,官家是极为宠爱他的,几年时间就能升到中枢。到时候,我与他联手施为,必可将奸佞扫出朝堂!”
张焘苦笑:“能写出《正气歌》的人,眼睛里如何揉得了沙子?”
“唉!”
何粟一声叹息,心情极为沉重。
他考上状元之后,一直在京城做官,对时局变化还没太多认识。等到被人污告是苏轼乡党,外放出去做知府,一路所见所闻,终于让何粟感受到百姓有多艰难。
同时也明白,继续那样横征暴敛,各路州县就要玩崩了。
伐辽大败,全国贼寇蜂起,朱家父子更是占据四川,这大宋还能怎么救治?恐怕等不到自己弹劾王黼,天下就要大乱。
张焘开玩笑道:“我妹夫占了四川,王家那些人就不着急?”
何粟说道:“他们急什么?早就分家搬离四川在外面定居两三代了。而且急也急不来,早在两个月前,朝中的四川籍官员,就隔三差五串联上疏,请求朝廷速速发兵剿贼。朝廷无兵无粮可用,能拿什么去收复四川?”
何粟也是四川人,他老家已被朱铭占了。
张焘继续喝酒,心里既埋怨妹夫朱铭,又痛恨那个昏君,围着炭火喝得不省人事。
……
沙县。
不用等朱铭造反,李纲就又得罪皇帝了,因妄议朝政被扔去沙县收税。
“默堂先生啊,你教出一位好学生。”李纲给陈渊倒酒。
陈渊没好气道:“他不是我的学生!”
李纲笑道:“你那学生可以不认,我这连襟却不得不认。且等着吧,朱贼若不能旦夕剿灭,我这沙县税监的官也做不得了。岳父真是好眼力,千挑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