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儿。
邢夫人本就不是个有城府的主儿,耐着性子问过素日吃穿用度,话锋随即一转,说道“你眼看就要及笄了,这心里头可有想法?就没个意中人什么的?”
垂着螓首的迎春顿时红了脸儿,说道“大太太哪里的话儿,我……我又不是那般不守规矩的。”
她不辩解还好,方才出口身后的司棋就道“大太太,二姑娘素日见不得外男,唯独见了俭四爷两面儿。头些日子我问过二姑娘,二姑娘心里也是赞成的呢。”
“你……你别浑说……”迎春急了。
那邢夫人却温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后宅里说说私密话儿,你怎地还急了?实话也不瞒你,老爷与我都相中那俭哥儿,想着招俭哥儿做女婿呢。你要是不反对,我与老爷可就操办着了。”
迎春心中又羞又喜,顿时讷讷不言。
邢夫人随即笑道“都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既有这个心意,总要主动一些。素日递个帕子、络子什么的,勤往来着,也好水到渠成。”
迎春闷葫芦也似的,只顾着垂头一言不发。
司棋就道“大太太,前些时日姑娘刚打了络子,瞧样式错不了,不若我去给俭四爷送去?”
“好好好,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去!”
司棋不迭声的应了,转身快步而去,只把二姑娘迎春臊了个欲语还休、扭捏万分。
司棋去到厢房里寻了迎春打的络子,雀跃着一路朝东北上小院儿寻去。
心中想着,二姑娘棉花般的性儿,有大太太操持着,这事儿八成就算是成了。一想到过二年伺候俭四爷那般的男儿,司棋顿时呼吸粗重起来。
待到得小院儿,报了门,须臾红玉便迎了出来。
瞧见来的又是司棋,红玉顿时便拉下了脸子“你怎么又来了?”
司棋满心想着来日随着二姑娘到李惟俭身边儿呢,这会子便是心中不满,又哪里敢开罪了红玉?因是笑着道“红玉姑娘,我这一遭可是替我们家二姑娘来的。四爷可在屋里?”
红玉狐疑一眼,说道“你可莫要拿了二姑娘做挡箭牌,再替那劳什子的表哥、表弟的为难四爷。”
“哪儿会呢?我若是口不对心,管保回头让雷殛了。”
红玉这才舒了口气“你且随我来吧。”
红玉先行入内禀报了一声,得了准许,这才引着司棋入内。
司棋绕过屏风,进得里间便见书房里那挺拔的身形方才撂下笔墨,这会子正缓步行将出来。心中暗忖,俭四爷果然生得好,比表弟不差不说,身子还多了一股子读书人才有书卷气。
按下心中怦然,司棋赶忙屈身道了万福“四爷,我家二姑娘感念四爷早前儿送的礼,恰好这两日打了络子,便让我来送给四爷呢。”
说话间,她将络子奉上,又深深瞧了李惟俭一眼。
李惟俭面带笑意,迟疑了下,示意一旁的晴雯接过了络子。沉吟了下,只道“二姐姐有心了,你回去替我谢过她。”
“哎,那四爷忙着,我回了。”司棋快步而去。
正房里顿时冷了下来。那晴雯最是爆炭般的性子,眼瞅司棋瞧见出了院儿,紧跟着便道“哪有平白送人络子的?这司棋莫不成假传圣旨,想当红娘?”
也无怪晴雯这般说,此时男女大防,物件,尤其是络子这般贴身的物件儿可不是随便送的。
一旦送了,便意味着情有独钟。是以李惟俭方才才不敢过手。
红玉想着先前因着司棋被晴雯呛声了一通,说不得也在四爷心里落了埋怨,便说道“二姑娘瞧着是个好的,只是性子温吞,大老爷、大太太又……四爷还是好生思量才是。”
李惟俭笑着说道“想什么呢?没准儿二姐姐没多想呢?”
晴雯就道“多没多想的,四爷心里头自己清楚,心里有数儿就好。”
前后两回同床共枕,晴雯自认明晰了彼此心意,将来不论娶了谁,四爷总会许她一个前程。于是说罢扭着水蛇腰自去拾掇去了。
与晴雯不同,红玉这会子却是没着没落的,心中急切,又不知如何言说。但对上李惟俭那双满是笑意的双眼,也不知为何,红玉心中便稍稍安定了少许。
………………………………
梨香院。
薛姨妈自外间归来,退下外裳便好似抽空了精气神一般,神情郁郁。
前些时日得了金陵来信,二叔子病重,薛姨妈又喜又忧,正要打发薛蟠南下,前日又得了金陵来信,却是二叔撒手人寰。
宝钗劝慰了一番,薛姨妈便是再万分不舍,也拿定了心思。今儿一早便去了内府衙门,任凭那车员外上下打点着,将这皇商底子过了户儿。
宝钗迎出来,眼见妈妈面色愁苦,便坐到一旁相伴。薛姨妈略略回神,扯过宝钗的手就道“我的儿,咱家的皇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