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丹毒,是以晚辈如今犹疑不定,还要请老太太拿主意啊。”
贾母这会子早慌了神儿,哪儿来的主意?不由得看向贾政,贾政抚须沉吟道“如今张真人、几位太医全都束手无策,我看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王夫人顿时叫道“不可!若宝玉果然中了丹毒又该如何?”
贾母又看向三名太医,问道“王太医,你如何说?”
王太医心下对李惟俭的说辞自是嗤之以鼻,什么百毒丹,听都没听过。就道士炼的那些丹丸,不是吃死了自己,就是吃死了皇帝。可因着李惟俭如今位高权重,他却不好开口驳斥。
待贾母过问,王太医便含糊道“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古来早已有之。好比中了蛇毒,须得以蜈蚣为主药,方可克制蛇毒。料想李伯爷这丹丸,便是走的这个路子。可如今到底是不是中毒,我也说不好。”
王太医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贾母愈发拿不定主意。眼见王熙凤又在床上挣扎起来,满口胡话,贾琏心下不耐,径直道“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强,老太太若不给宝兄弟治,我便求了俭兄弟先给凤儿用了这丹丸。”
贾母扭头看向王夫人“太太如何说?”
王夫人抬眼与李惟俭对视一眼,见其双眸好似一滩死水,顿时心生畏惧,只哭道“宝玉再想想旁的法子……先,先给凤姐用吧。”
贾琏这会子拿得起放得下,左右近来与凤姐闹得颇僵,又碍着他纵情声色,大不了凤姐一死了之,他贾琏干脆另娶续弦,说不得过门个性子软的,从此一切就由着他了呢。
因是便朝着李惟俭拱手道“俭兄弟,那就劳烦了。”
李惟俭便道“好,此丹须得用药引子送服,颇为繁琐,只怕得将二嫂子移去我家中诊治,二哥不若一道儿来。”
贾琏蹙眉推脱道“府中如今乱作一团,我怕是等闲走不开。我让平儿跟着就是了。”
当下定下计议,李惟俭不再赘言。平儿叫了婆子、仆役来,抬了轿子将五花大绑的王熙凤塞进去,一路抬过东角门,进了会芳园。
一路到得东路正房里,自是惹得傅秋芳、晴雯等讶异不已,待瞧见疯魔也似的王熙凤,顿时一个个唬得说不出话来。
将凤姐安置在卧房里,李惟俭紧忙寻了晴雯、红玉开方子,吩咐道“去药铺采买些地浆来,再寻些新鲜的凤尾草,要井边的,去库房取一株灵芝来,吩咐人用水煎了。”
红玉一一记下,赶忙打发丫鬟去办。不过两刻,地浆、凤尾草、灵芝一并送来,地浆和水,撬开王熙凤牙关连连灌了几碗,催得王熙凤呕吐不已;其后凤尾草擂成汁和凉白开送服,待那灵芝煎好,又给王熙凤灌了一大碗。
待一切做过,李惟俭方才珍而视之地取出锦盒来,将那一丸这几日方才备下的山楂丸给王熙凤服了。
如此这般,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光景,那王熙凤被折腾的不轻,这会子匮乏不已,竟昏沉沉睡了过去。
莫说是一众人等,便是李惟俭这会子也折腾的一身细汗。平儿凑过来关切道“俭四爷,二奶奶——”
李惟俭这会子也没底,只道“不急,丹丸要生效总要一些时候,等二嫂子醒来再说。”
平儿千恩万谢自是不提,回身落座床头又仔细照料王熙凤。李惟俭干脆去到厢房里歇息,一应姬妾自然跟随左右。
待进了晴雯屋里,不待傅秋芳开口,晴雯就忍不住说道“虽说老爷与琏二爷、二奶奶亲厚,可也不至于这般吧?”
眼见傅秋芳眼中狐疑不定,李惟俭便正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一句话噎得傅秋芳连连口诵‘南无观世音菩萨’,劝诫的话音却是再也不提。
王熙凤这一昏睡,便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有余。期间李惟俭过来瞧了两回,眼见其浑身冒汗,高烧不退,便命平儿等用井水投了帕子为其擦拭。
这日眼见到了戌时,房里已然掌灯,平儿正又为凤姐擦拭足心,便听得呻吟一声,抬眼便见王熙凤倏忽转醒。
平儿顿时面现喜色,跟着又是一僵,试探着问道“二奶奶可还认得我?”
王熙凤高烧刚退,又灌了一肚子地浆,这会子只觉小腹坠坠,腹中翻江倒海,开口便沙哑道“你这小蹄子又弄鬼?快,扶我起来,有些憋不住了。”
一旁婆子顿时大喜,叫道“天可怜见,二奶奶好啦!”
王熙凤昏昏沉沉,一时间忘了白日种种,只催着平儿将其扶到隔间,痛痛快快如厕一番方才醒过神来。
她出来四下观量着问平儿“这是哪儿?”
平儿伶俐道“二奶奶怕是忘了,晌午时二奶奶与宝二爷中了毒,疯魔也似提了钢刀斩鸡杀狗,见了我们也要砍过来。几个婆子一并夺了钢刀方才制住。家中请了太医、真人,却束手无策。俭四爷刚巧有一丸百毒丹,说是能解天下万毒,给奶奶服用了这会子方才好转。
如今奶奶便在俭四爷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