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京城酷热天气在七月末就已席卷了京城,八月更被闷热笼罩,大凡京城,人口必稠密,街巷胡同栉比鳞次,更显的酷暑。大郑海运漕运都通,一船船的西瓜和竹扇、蒲席、凉枕、金银花等解暑品运来,一到码头,立即就被一抢而空。而大户,凡是有财力,早早准备了冰,光这一段时间的消耗,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皇宫除了皇帝、皇后所在的宫殿,别的宫殿里的妃嫔,也都按着份例领着过夏的冰块。往年时,吴妃宫里也是一派繁盛景象,根本不需上面的人说,下面的人就已是早早将上好冰送去了。可今年,因吴妃失宠,到了现在,都被禁足,闭门思过,皇帝也再没去过披香宫,下面的人对披香宫的态度,也渐渐变了。不是这个东西欠缺了份量,就是那个东西是给的次品,就连冰块,也都是只符合份例数量,多余一块都没有想要更多的,花银子都要比别的主子多花一些才能买到。这日子过的也是着实憋屈。但吴妃却勒令披香宫的人不准将消息泄露给新平公主知道,免得新平公主又跑去找皇帝,大吵大闹,反而惹祸。可吴妃不愿意女儿再惹祸,往日眼红她们母女得宠的一些人,却乐得看她们继续倒霉,偷偷将消息传了出去。这不,新平公主又跑来前面求见了,让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微微蹙眉。“让她回去!”不是不疼爱这女儿,只是一看到她,就立刻能想起当日的事,想起苏子籍,进而想起十几年自己下令灭了太子一家,这都让皇帝感到不悦。而皇帝作一国的最高统治者,在这种私事上,当然有着足够权利去任性,哪怕是迁怒曾经疼爱的女儿,在别人看来也是理所当然,必是这个公主行事荒唐,终于惹怒了陛下。在皇帝面前伺候的赵公公,立刻恭敬应声,慢慢退出去,出了御书房,快步向外走去,一到了外殿的外面,看着在烈日下晒得小脸都红了的新平公主,赵公公没有像有些大太监那样露出轻慢,而是恭敬一礼,在态度上没有任何可挑刺儿的地方。“公主殿下,陛下正在忙着政务,实在是没时间见您,要不,您过段时间再来”他小心翼翼劝着。“你这老奴!”新平公主前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心里早就憋屈得不成了,她不信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几个月都不肯见自己,必然是这些奴婢们不尽心去传话。这样想着,她微微扬起下巴,冷冷说:“定是你没有向父皇提了是谁来见他,是不是!”“你们这些人,一贯的喜欢捧高踩低,本宫才不上你们的当!给本宫让开!本宫要进去见父皇!”“哎哟,我的公主殿下!”见新平公主一副要闯门的架势,赵公公忙无奈拦下,低声下气地劝:“您啊,还是先回去吧,实话跟殿下您说,陛下到了现在,其实还在生着您的气呢,估计要等着气消了才会见您,您说,您现在非要闯进去见陛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您是陛下宠爱的女儿,这做了什么,自然也不会被罚,可您也要为吴妃娘娘想想啊!”吴妃可是因你的事,失宠至今,若再因你惹祸,被降了位份,撸了妃位,那可就乐子大了。新平公主的动作就是一顿,她这次有些气急败坏的过来,就是因得知了母妃仍被禁足,自己都没法进去探望,而给披香宫的东西却被人克扣,这个消息传到了公主府,自然是让新平公主气得不成,来找父皇诉苦。可若是诉苦不成,反倒再给母妃惹事……新平公主冷着一张俏脸,沉默了片刻,说:“既赵公公你这么说了,我就领你这老奴的情,你说的对,我是要为我母妃多想想了。”随后真的转身走了。这次新平公主竟这般听劝,倒让赵公公也微微惊讶了下。“果然,逆境才能让人成长啊。”暗暗感慨了一句,他再次收敛了表情,回了御书房,并将外面发生的事,并无任何添油加醋的汇报给了皇帝知晓。提笔又批阅完一份奏章,将笔放到一旁,皇帝揉了揉手腕,听完这话,也沉默了一下。“若新平真能知晓朕的苦心,这段时间也能安生一些,就传朕口谕,让披香宫解禁吧。”他随口吩咐。“是,老奴记下了。”赵公公应着,心里却暗暗想着,自己之前没有对新平公主不敬,果然是走对了一步棋,虽陛下看起来之前是真的恼了新平公主跟吴妃,但对新平公主的宠爱,显然依旧是有。这时,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有太监捧着新被送来的奏折,送了进来。三份,都是用小匣子装着的密折。“竟都是来自顺安府的折子”依次看了小匣子上由巡检司贴的封条,皇帝有点讶然。“陛下,让老奴来开吧。”赵公公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将三个匣子都依次打开了,这种地方上送来的密折,钥匙除送折子的人,都是由皇帝或是身边的人掌握着,可以打开。这也是防备着中途被人掉了包。“哼,一事三奏!”“朕日理万机,万几宸函,累的有时连膳都用不香,还得看他们扯皮。”看着被取出来,依次放在自己面前的奏折,先随手翻开三本,都随意看了一眼,皇帝顿时将折子往桌上一扔,冷笑一声。赵公公在刚才打开了小匣子,就已是退到一旁,弯腰垂眸,恭敬待着,此时听到了皇帝的冷笑之声,也不言语。因这事明显是不需要他搭腔。皇帝先是带着一丝冷笑,又摸来一份,先仔细看着,看完第一份奏折,顿时就微微拧眉,又拿来第二份,第三份,仔细看了,全都看完了,却沉默了下来。长久的沉默,只有书房内的人的浅浅呼吸声,这比之前冷笑时还要令人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