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除了自己一行的呼吸心跳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若非那稚嫩的童声再起,范毅甚至要怀疑此处其实并没有其他人,一切都是幻觉。
“很简单,你说服杨进,让他三日后在市中央举办一场医术比试,既因此生怨,那就以此解结,届时输赢,各凭本事。”清雨不紧不慢,声音自黑暗中的四面八方响起。
范毅不由得跟着那声音转,尾声却停在他背后,他吓得背脊一凉,浑身汗毛直立,猛然回头,背后却只有几个同样满脸惊恐的手下士兵。
竟被一个孩子戏耍至此,范毅心头窝火,但恐惧却让他敢怒不敢言。
不过对于这孩童说的话,他实在诧异,“就这样?只是一场比试?”为何?他很想问,却觉得问了也未必会有答案。
“所以我说你划算,如此小事,却能换四十条人命,天下再也没有这般划算的买卖了。”清雨幽幽叹气,大有一种自己亏了的感觉。
范毅却不敢掉以轻心,“可是与治好了郡守头痛症的江湖神医比试?如若是,那杨进必不会应战,他既知此人医术高明,又怎会自己往坑里跳。”
“这可就得看你本事了,成与不成,全在你,可若是办不成,只怕你就得找人收尸了。”清雨满副不在意。
范毅捏了捏拳,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他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却逐渐加剧,一时疼得满头青筋直暴。其他人,同样如此。
最后,范毅实在忍不住了,一边痛苦呻吟,一边惊恐追问:“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清雨老实摇摇头:“这可就不知道了,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受的玩意儿。”她可记得逐风师兄搓药丸儿时的狰狞表情。
范毅疼得浑身冷汗直冒,终于忍不住蜷缩倒地,哎呦叫唤直打滚。至于其他人,耐力不及他,叫得更惨。
站于隐匿之杜门上的清雨不由得啧啧摇首,医者父母心,看来这话还是得掂量着说。
她也不管地上疼作一团的人是否能听清,继续道:“关于医术比试,可让郡守号召城内疑难杂症患者前往,届时双方互选五人救治,最后以所救之人数和时间取胜。”
范毅虽疼得打滚,但这话倒也全部听清了,他实在疼痛难捱,语带恳求:“我答应你,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清雨安慰道:“放心,疼上片刻,自然就停了。”然后自杜门出,于黑暗中消失了去。
温雅一直跟在其身后,走得远了,才有些忿忿道:“这些人死不足惜。”
清雨笑着宽慰:“他们死了,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留着才有用。”
......
杨进在屋内踱来踱去。桌上一盏烛灯,照亮了屋内一角,但更多的地方,却陷入黑暗当中,今晚没有月色,窗外除了黑漆漆一片,就是寒风呜呜作响,吹得窗棂砰砰晃动,惹人心烦。
忽然,一阵有节奏的叩窗声起,杨进面上一舒,急忙过去开窗。
来人正是兵曹属范毅。
范毅自窗外翻进屋,带起了一片寒气,杨进观他眉头一片阴影,心里一咯噔,忍着没有立马追问,而是让范毅先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茶。
范毅喝了几口茶后,僵硬的身子稍微暖和了些,然后不等杨进问,便先道:“大人,我们暴露了。”
杨进虽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此话,依旧是心头一阵猛跳,他双目沉沉一闭,心头一片乱麻。那人给郡守治病,有大功,一旦其在郡守面前揭露自己和范毅之事,那他地位不保不说,还会有杀身之祸。
良久,他狠声道:“事已至此,除了杀了他,已无可选择。”
范毅却重重叹口气,“眼下已经打草惊蛇,再动手也难保能一击得手...可若让此人在郡守面前露脸,届时我们就都完了。”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杨进有些气急败坏。
范毅沉吟许久,才试探开口,“我有一法子,兴许能拖延他片刻。至少不让他立马去郡守面前告状。”
“哦?”杨进一喜,“快快道来。”
范毅略一顿,才开口道:“依我看,此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至于治好郡守头痛症,多半也是撞上了,否则以他的本事,一家五口怎会住在古树胡同那般破烂地方。
此人不过就是仗着歪打正着治好了郡守之病,可真要拿出本事,他未必能够。所以,大人不妨给郡守提议,以救治城中苦难百姓为由,与他公开举办一场医术比试。”
“比试?”杨进面露迟疑,“万一此人当真医术了得,那届时下不了台的可就是你我了。”
范毅继续道:“大人所虑极是,为免这种意外发生,大人不妨如此办...”
杨进听罢范毅一番话,沉吟良久,才微微颔首,“此计,倒是可保万一。”
范毅又道:“事不宜迟,为免此人先一步找郡守告状,还请大人明日一早就去与郡守提议。至于此人,大人尽管交给我,我定说服他答应此试。”
杨进又有些担忧:“若此人真没甚本事,不答应又当如何?”
范毅一笑,“所以大人才要说动郡守操办此事,如此利民之好事,又有郡守亲自督办,他哪有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