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银筝姑娘来了后,东家眼瞅着一日比一日高兴。”
“自打老爷过世后,小的好久没见过少爷这么开心了。”
杜长卿踢他一脚:“少爷哪天不开心?”
阿城揉着屁股:“现在更开心嘛!”
陆曈拿起面前酒碗,才抿了一口,银筝的酒碗已经凑到了她面前。
“姑娘,”银筝附在她耳边悄声开口:“奴家也谢谢你,谢谢姑娘救命之恩,也谢谢姑娘让奴家跟着,在这里有个栖身之所。”
她感激陆曈,若没有陆曈,她早就成为苏南乱坟岗的一抔黄土。她没想到如今会有这样安定的生活,守着一间小医馆,每日听着街邻闲话家常,一日日也就这样过去了。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杜长卿皱眉,“有什么话是我这个东家不能听的?”
银筝鄙夷:“女子间悄悄话,掌柜的一个大男人听什么?”
杜长卿“嘁”了一声,“谁稀罕?”又见苗良方坐在一边不动如山,遂道:“你怎么不去敬酒?”
“我敬什么?”苗良方一展袖子,十分傲气,“如今我教小陆,也算小陆半个师父。只有学生给先生敬酒的,哪有先生主动敬学生?”
他今日穿了件崭新元色圆领袄衫,那是杜长卿出银子在隔壁葛裁缝铺子里给他做的。也修剪胡子,梳好乱发,扎成一个圆髻。别的不说,配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这副半老大夫的模样看着倒比陆曈这样美貌的姑娘看着更加令病者信服。
“少来碰瓷。”杜长卿嗤之以鼻,“我们陆大夫,医术比得过翰林医官院医官,做个成药轰动盛京城,一看就师承高人。人家有正经师父,要你一个过气老医官来教?”
苗良方一噎,对杜长卿怒目而视。
虽然很气,但这话无可反驳。
和陆曈相处这些日子,苗良方看得出来,陆曈手里是有些真功夫的。她那些辨验的天赋,随手开出的方子,针刺之术的精纯,每一样拿到太医局中都值得让太医局那帮老东西惊艳——虽然路子是野了些。
她应当有一位功力深厚的师父,医术远在如今宫里那帮医官之上。除了告诉众人那位师父已经过世,陆曈从头到尾都没有泄露这位师父一星半点的线索,或许是为了保护师父——高人总有几分脾气。
苗良方感慨:“小陆,你那位师父真不错,把你教得这样好。”
如此多方子,如此多药理,陆曈年纪轻轻其医道远在许多老医者之上,只能说明她的师父对她倾囊相授。扪心自问,苗良方自己都做不到一点不藏私,可见对方品性之高,对自己徒弟一片珍爱之心。
陆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低头,抿了一口碗中屠苏酒,道:“是。”
“她对我很好。”
声音很轻,像一丝微凉的风,又在下一刻被杜长卿高亢的声音打碎。
“让我们来敬这位好师父,感谢她对我们陆大夫悉心教导,为我们西街教出一位女神医——”
“感谢好师父!”阿城起哄拍手。
“感谢好师父——”
起哄拍手的声音简直要盖过西街人家院子里的炮竹声。
阿城跳下凳,弯腰从桌下拖出一只大铜盘,盘子里放了几颗红橘和柿子,边上偎着些柏枝。他把柏枝折断,再掰开柿子和橘子,喊了一声:“百事吉!”
陆曈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