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前面的几份纸张。一份是城中眼线送过来的情报,一份是陕西总兵左光先送递上来的情报,一份是原临洮总兵管曹文诏和侄子曹变蛟私下派人传过来的书信,还有一份乃是当今圣上的圣旨。
前两份分别从侧面证明了“顺贼”身死,“幼主”张平安即位之事,催促朝廷早发大军,以免贼人稳住局势。
而曹文诏和曹变蛟的书信则是向朝廷表忠心,愿意将功赎过,约定时间替洪承畴打开城门,引官兵入城,请求五省总督洪承畴保下自己。
而最后一份圣旨则是朝廷斥责洪承畴养寇自重,不肯及时剿灭洛阳的顺贼,以致于秦豫之地“闯将”“活曹操”“八大王”“扫地王”及“古元真龙皇帝”等贼寇攻破了南直隶凤阳府,焚毁明皇陵和朱元璋当过和尚的龙兴寺,危机京师漕运安全。
传旨太监揣着洪承畴塞给他的沉甸甸银两,稍作犹豫,提醒道:“贼人先后杀死颍州知州尹梦鳌、在乡尚书张鸣鹤以及凤阳留守朱国相。陛下得到消息以后,素服痛哭,早已经已经命人处死了漕运总督杨一鹏,让兵部右侍郎、山东巡抚朱大典接任!”
洪承畴听了,连忙谢过了。这些话对传旨太监来说,说与不说倒无所谓,但是却帮了五省总督洪承畴大忙。
凤阳作为明开国太祖朱元璋老家,被他设为中都,与当时的明南都南京、北都北京,并称明三都。
不但是为明朝三大政治中心之一,更是明朝风水宝地龙脉地气所在。
如今洪承畴身为五省总督,不能剿匪安民,反倒导致中都丢失,皇陵被焚,没有被崇祯皇帝带着圣旨过来直接处死,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原本五省总督洪承畴因此吃了“卢象升”的亏以后,颇为多疑,对张顺身死之事犹豫不定。
他本来认为反正“顺贼”已死,再等些日子,等事情明朗了,再行攻城不迟。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驱赶走的“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居然和“扫地王”、“古元真龙皇帝”勾结在一起,攻陷了中都凤阳府。
虽然朝廷念在他“斩杀”三十六营盟主“顺贼”和总掌盘子“闯王”两位影响重大的义军首领,才没有治他的罪。
可若是他不能及时恢复洛阳城,恐怕下场不会比蓟辽总督袁崇焕好得了多少。
想到此处,他思量了半晌。如今“顺贼”已死,贼人群龙无首。即便前次惨败,官兵损失惨重,剩余兵力尚有三万余人,犹有一战之力、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道:“公公姑且放心,明日一早,我便亲率大军,继续攻打洛阳城。只是贼人凶残,我不敢保证福王安危。”
“这事儿洪督师你自己做主便是,咱家身为内臣,也不便干预军事!”传旨太监又不傻,自己传旨之余,不过趁机探查一下洪承畴军中形势,方便返回京师以后汇报给崇祯皇帝罢了。
“攻城”和“福王安危”之事岂是自己一个中官能够参与的?
洪承畴见这厮也是老奸巨猾,也息了拉他背锅的心思,只好又让身边的小厮备了些银两,以谢传旨太监。
到了第二日一早,洪承畴果然只留白广恩率领五千人监视紫微星堡,其余人马则一并攻打洛阳城。
失了张顺指挥的义军一副抱头挨打的模样,但死死龟缩在洛阳城中,任凭官兵如何叫骂,就是不肯出城浪战。
叫骂了半晌,官兵早已口干舌燥,这才将营中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等火炮拖了过来,向洛阳城发起了炮击。
这一次官兵一共携带了红夷大炮二十余门,各色大将军炮一百余门,尽数摆出,一字排开,颇有当初义军百余门野战炮轰击官兵的风范。
那洛阳城最外侧乃是前几年朝廷发民役筑造的拦马土墙,高约一丈,宽亦一丈,长三十三里,将洛阳城团团围住。
由于义军人手不足,三十三里长的拦马土墙亦无法今守,只好派遣了些士卒守住通过四门的缺口。
河南总兵王绍禹一直都是城中不稳定因素,当初张顺“身死”之时,宋献策还亲自拜访了他一番,以稳住此人。
如今张顺一醒,又念他乃是官兵第一降人,多次危急之时又未掺和叛乱之事,便特意命他率领麾下三百士卒防守北门拦马土墙缺口。
王绍禹才能不过中人,本以为要被“舜王”弃了,没想到还有用到自己的时候,便领兵欣然前往。
结果他麾下人马又少,战力又不高,焉能是洪承畴大军的对手?官兵只发了两轮炮,一个冲锋便打的王绍禹弃了阵地潜逃回城。
张顺见了倒没有责备他,反倒劝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派你前去阻拦,不过让你见识见识官兵的手段罢了,以免回头遇上了不好对付。”
河南总兵王绍禹一听,不由又惊又喜,看张顺这意思,莫非是想栽培自己?
且不说王绍禹如何心思,且说那洪承畴过了拦马土墙之后,便能望见洛阳北门安喜门。
只是经过韩霖、高一志主持改造以后,这城门一左一右分别有两座锐角敌台夹峙,如同两支挥舞起来的螃蟹钳子一般。
五省总督洪承畴经过多番攻打紫微星堡以后,识得这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