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泥范铸炮,亦用细沙!”张都督受不了张顺这种异想天开的行为,不由提醒道,“无论制作炮范还是炮芯,其表面皆细细的涂上细沙,以耐火力!”
“其金银匠人用沙,不过是为了图省事罢了,算不得什么工艺。”
“图省事儿?”张顺闻言不由笑道,“省事儿难道不好吗?如今制作一副泥模需要多久,做一副沙模,有需要多久?”
“这从开工到出炮,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若是天阴潮湿、或者下雨,需要时间还要延长!”张都督老老实实应道。
“啊?这么说从你来到这里到现在,前后总共开了几炉炮了?”原来张顺之前自己铸炮不成,便大力出奇迹,尽力发展锻铁炮,是以对此倒也不甚熟悉,没想到能耗费如此多的时日。
“三......三炉,十一门!”张都督不好意思的伸出三根手指头,有点尴尬的应道,“第一炉开了三门,结果三试三炸:第二炉开了六门,亦无成功者;方才又开了两门,这不又炸了一门。”
好家伙,你才试这么点......张顺还没吐槽完,猛然想起来这可是一万斤一门的铁炮,哪里有那么多人力、物力让他浪费?
不过反过来说,他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能够冶炼出十万斤粗铁,也称得上一声好本事了吧?
想到这里,张顺干脆下令道:“一会儿你让人再试试那门万斤红夷大炮,若是好使了,那就罢了;若是再炸了,你老老实实给我寻几个金银匠,向他们请教请教沙子制模的本事。咱们不能老在一棵树上吊死,好歹也换个法子试试,看看好不好使!”
“好吧,那还请舜王稍避,以免惊扰了你!”张都督老老实实应了,提醒了张顺几句以后,兀自去了。
不多时,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张顺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又炸了。
他作为宿将,听惯了火炮声,当然分辨的出来正常开炮声和火炮炸膛声的区别。
前者声音沉闷有力,而后者声音洪亮尖锐,两者截然不同。
果然,不多会儿张都督灰头灰脸的跑了回来,老老实实向张顺汇报了试射的结果。张顺想了想,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为惧,只是须要从失败过程中吸取教训,及时改进才是。”
“走吧,随我一起去看看吧,仔细分析一下其中的因由!”
在众人簇拥之下,不多时来到试炮场,果然又是一地碎铁片,众人正在那里捡拾。
张顺随意选了一块,拿给张都督看道:“你看这铁块,麻眼孔洞甚多,粗劣不堪,如何不炸?”
张都督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气泡形成的孔洞,都能够塞下手指头了,不由老脸通红道:“这......微臣确实尽量而为了,奈何能力有限......”
“不要这么说!”张顺摆了摆手,粗暴的打断了张都督的言词,厉声喝道,“铸炮也好,锻铳也罢,讲的是科学的精神,用的是精湛的工艺!”
“若是工艺不及,当刨根问底,寻其根源,岂能简单以成败论之?”
“这万斤红夷大炮义军素来不曾铸造过,此次新造,难度很大,焉能强求一举成功?”
“我是这么认为:我等铸炮,皆用西洋模数之论,此乃铸炮理论耳!”
“其次,定其长短、轻重、口径、装药及附属配件等,此乃设计火炮之法也。”
“再次,制作模范,浇筑铁汁,月余乃成,此乃铸炮工艺之法。”
“最后,火炮作成,拉往空旷之地,装药试射,反复数次不止,此乃试验之法。”
“凡此四者,火炮乃成。如法而制,每次制成,再检验一番合格即可使用,则铸炮之法尽矣!”
“不知张先生以为,如今铸炮不得其法,其误在何处?”
张顺一番言辞,将火炮铸造的前前后后分成理论、设计、工艺、试验和量产五个阶段,张都督顿时觉得脑海中清晰了许多。
他沉吟了片刻,试探着应道:“莫非在设计和工艺之间?”
“那模数之论有误否?”张顺笑着反问道。
“西洋模数之法胜于中国,当无误也!”张都督老老实实承认道。
“既然模数之论无误,那以模数之法设计的长短、轻重、口径及装药之炮,焉能有误?”
“呃......想必定然是铸造不得其法!”张都督晕了,感情绕来绕去,您这意思是这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
“为何不得其法?”张顺既是在追问张都督,其实也是在追问自己。
“这......恐怕是因为微臣太过愚钝!”得了,张都督干脆破罐子破摔,您着非要揪着我错误不放呐?
张顺无奈的拍了拍脑袋,这厮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一点科学的精神,动不动就往自己能力、尊严角度琢磨。
他不由提醒道:“冰融则缩,水冻则胀,盖固液有别也!铁水与铁亦定然缩胀不一,铸造小件,尚且不显;待到铸造重炮之时,其中问题定会显现,此其一也。”
“待铁水注入,先后左右有别,先注者凝,后注者熔。其冷热不均,缩胀不同,故而多有缝隙;再加上水汽进入,无处可出,故而多气泡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