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谢罪,徐直用凌云方才抛在地上的那把长剑,没柄地透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身子晃了几晃,终于支撑不住软塌塌倒在了地上;鲜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几乎浸透了他身前的整个地板。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和意外,一向沉稳淡定的凌云亦惊得目瞪口呆。他的脸一刹那变成了灰白之色,身体如同被点中了穴道似的,一下子僵在那里。
半晌凌云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徐先生!……”踉踉跄跄冲上前,俯下身紧紧抱住了徐直那浴满鲜血、瑟瑟发抖的身子。
那把长剑几乎贯穿了他的前心,鲜血汩汩,把凌云胸前那白色的衣襟染得一片猩红。
那血,一大滩阴森森、红灿灿的,妖艳,凄迷,宛如鲜花怒放,花开只有一瞬,迅速凋零落下,恰似即将消逝的生命,荡漾在碎裂的寒光之中。
吕文正在那一刻,身子几乎瘫软在了地上;他脸色晦暗得像是酒里洒了一层灰似的,苍白无血的嘴唇更是抑制不住一个劲儿地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过气来,几乎是爬着一步一步挨到了徐直面前。
他颓废地垂下头,对着徐直那双黯淡得几乎逝去所有神采的眼睛,泪眼朦胧道:“徐先生,你……你这又何苦?凌统领已经放过你了……”
徐直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着;他苍白的面孔由于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落在了胸前,
“可是,我却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能不对江春那……枉死的冤魂有所交代,更不能因为自己区区一条贱命而毁了……大人一生的清誉……”
吕文正泣道:“徐先生,你太固执了,……徐先生!徐先生!……”
连唤数声,没有反应。吕文正颤抖着把手放到了徐直的鼻息上,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吕文正如痴傻了一般,抱住徐直的遗体,呆呆地半晌无言。
那种悲痛的感觉无法言喻,无法宣泄,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像被人用巨大的石轮碾压着一般,鲜血淋漓,痛彻骨髓。
良久,他才自言自语道:“徐先生,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本府去了啊?
“你跟随本府多年,与本府相交至深,每当本府遇到什么难解之事时,都是你为本府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的。
“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本府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如今本府只有你一个知己了,如果你再走了,又让本府指望谁、依靠谁去?……”
听着吕文正那字字惊心的话,凌云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每一处细胞,都凉透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掐住,慢慢地挤压揉搓着,渐渐酿成了一团破碎酸楚的血浆。
尤其是吕文正最后那段话在他耳边久久回荡着,他只觉无望在一丝丝蔓延,与沉寂中几乎要崩裂了。他牙关咬得极紧,可是出声的勇气与力气都已消失殆尽。
他木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门外走去。
吕文正此时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在后面连呼数声,他却头也不回……
天空是灰色的,云层被裹挟的水分拉得很低,压在头顶像是闷觉了窒息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外面一丝风儿都没有,世界像被一个巨大的锅盖严严实实地倒扣着,一切生灵都被桎梏在里面,所有的挣扎似乎都已失去了意义。
郡马府,浣云阁内。
凌云独坐案前,痛定思痛,只觉得痛彻心扉。徐直临死前的惨痛情形一直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徐直与自己相交多年,感情至深;现在他却突然死了,而且是因为他的原因。难言的痛苦在一寸寸吞噬着他的心,他仰起苍白的脸,呆呆地望着窗外。
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他想起数年前,吕大人办理心灵道士(现在说应该是杜正海了)劫持丁府小姐的案子,需要丁小姐梦轩出面作证,但又恐丁小姐迫于各种压力会作伪证,于是他便与徐直私下商议解决问题的办法。
徐直却让他深夜私会丁小姐,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当时凌云不以为然道:“我说你异想天开是不是,丁小姐何许人也,深闺少女,大家闺秀,我能见着她吗?”
“我也没说让你大白天地、堂而皇之、敲锣打鼓地去见她啊!”
“那我就应该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去见她?”
“对了!”
“你——”凌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断然道:“我不去,这又算什么?要去你自己去吧!”
徐直微微蹙了蹙眉头道:“我倒想去啊,只可惜一无那飞檐走壁的本领,二无那份情缘。凌统领,人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光明磊落,心中无愧,你又顾忌什么?再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