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对方的疗伤之术,只说换药这一点。
如今布帛是能当钱用的,在大秦,黔首家的衣服作为财产,失窃后可以报官。
可稚唯要求每次包扎伤口前,尽量用不沾血的布条,还要高温蒸过再暴晒——便是粗糙耐磨的麻布,如此折腾也用不了几次。
酒和药就更……
王离莫名联想起他儿时的不解,为什么大秦有军功爵制和连坐制,军中依然存在逃兵?
大父言,黔首害怕。
怕死,更怕半死不活,拖垮整个家。
稚唯见王离神情微动,便不多言。
有些话她不想明说出来,因为太残忍。
但自己要明白。
[事实就是,在医疗物资有限的情况下,我必须放弃那些注定活不了的重伤者,以及家庭穷困到根本没有医护条件的伤者,去治疗成活率高或轻症的伤者。]
系统担忧道:“阿唯……”
[我没事。]
稚唯远走了几步,隔着距离抬眼平视王离,道:“所以,小将军你看,我能救的人其实很有限,既然如此有限,请你不要阻拦我了吧。”
王离沉默片刻,倏而开口道:“之前调查夏家,我顺便查问了你大父的去向。”
“?”
系统炸毛:“他什么意思?!”
稚唯还能稳住,只手指情不自禁发力,指腹扣在医药箱的棱角处硌得生疼,她无声盯着年轻将领,眸光凌厉。
王离对此无动于衷,目光不闪不避,表示他并无威胁之意,只是想做笔交易。
稚唯却并不觉得庆幸,她淡淡道:“我大父就不劳将军费心。”
她拒绝了。
王离颇为意外地打量着小女子,意味不明道:“确定?那些黔首就这么重要?”
这是黔首的问题?!
稚唯毫不客气回怼:“若我说,以王老将军目前的信息,换麻沸散方药,小将军可愿?”
王离直言:“想都别想。”
稚唯冷呵:“那你还问?”
麻醉剂这种东西,稚唯可不敢随便公开配方,她知道王离想要,才故意这么举例,而对方的反应也不出所料。
——谈判涉及家人,就是触动底线,谁管你是威胁还是交易?
稚唯扭头就走。
王离自知处事欠妥,但见气怒的小女子像只露着尖牙的虎崽,气势很足却杀伤力不高,他忍不住失笑。
“夏翁已在来安丰县的路上,想必不久你们就能相见了。”
稚唯脚步一顿。
“先斩后奏,失礼了。”年轻将领慢悠悠道,“还有,论长幼,你该叫''阿兄'',''小将军''也是你能叫的?”
稚唯闭着眼深吸一口气。
系统:“阿唯?”
[xxx!被摆了一道!]
〈12〉
王离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回报。
“这是什么?椒盐酒?新的创伤药?”
他毫不在意小女子的冷脸,捧着疡医刻录的竹简事无巨细地问着。
“花椒、盐,这两样不加酒,单独兑水能用?也有酒精的效用吗?黄芪、断血流、白芨……这些药草在山上好找吗?”
稚唯不耐烦地道:“问军医,他们都知道。”
已经狂轰乱炸问过一轮的军医们,识趣地主动上前为王离讲解。
稚唯摁着酸胀的太阳穴。
若不能将某人的先斩后奏视为威胁和交易,她就不得不“承情”,“感谢”对方帮助他们家人团聚。
于是她只能带着人紧急奔波两天,凭借记忆将附近山麓可用草药采集回来,并加紧实验出椒盐水、酒,新创伤药,及抑菌中药汤的比例。
但是。
这些其实原本都在稚唯接下来的计划内,可她没想过要压缩在两天之内完成啊!
她这个身体只有八岁!八岁!
熬了两天,现在困得要死好吗?若非意志力支撑,她立马表演个原地晕倒。
啊!天杀的王离!!!
而得知新法都不能完全替代酒精,王离甚为遗憾道:“可惜制取酒精实在太费粮食。”
稚唯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搭理他。
但想想躺在伤兵营里的兵卒,还未治疗的黔首,以及她那不断消耗的医疗物资。
……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就算她想出了平替法,但一是效果比不上酒精,二是花椒与草药需要现去山上找,她还得教军医如何正确炮制;盐的话,也不能把将士们吃用的盐全部用在这上面。
稚唯闭着眼头昏脑胀地想。
哪里能搞到现成的盐和酒呢?
等秦国官方支援不现实,盐酒都是贵重品,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