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闻赋在家时, 会提醒叶芸睡觉,不会给她忙到很晚。可他离开家后,叶芸所有的时间全部用在了缝纫上, 有时候会忙到半夜。
一天早上她将前一晚赶制的活带来店里,张裁缝翻了翻布料,又瞧了她一眼, 正色道:“你现在年轻不觉得, 要是这么个熬法, 人到中年就得一身病。”
叶芸一声不吭地垂着头将衣裳拿去熨烫,张裁缝走到她跟前, 把这些活算出的工钱递给她。
叶芸拉开抽屉,拿出里面棕色的长条形布袋, 将昨晚挣的工钱仔细平整地收了起来。
几天后叶芸去永口巷送衣裳,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才下班的吕萍。吕萍先看见她, 叫了声, 叶芸停下来等她。
吕萍下班回家, 叶芸还得回裁缝店,两人顺路走了一段。
路上的时候, 吕萍问她:“新缝纫机用的怎么样了,我听说是电动的, 哪天去你那看看。”
叶芸神情微顿,没有应声。缝纫机在白闻赋房里,她不可能擅自领着旁人去他屋子里, 况且,别人到家一看这情况,她还怎么解释。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私底下议论她可以不去理会, 但并不代表她想把这事拿到台面上来。
吕萍见她不说话,打趣道:“怎么?不能看吗?这么宝贝?”
“我最近比较忙,有时间再说吧。”叶芸开口应付道。
“你知道现在大家都怎么说吗?”
叶芸侧过视线,吕萍告诉她:“大家都说你跟闻斌大哥在闻斌还没走前就好上了。”
“当然不是!”叶芸蹙眉否认。
吕萍眼眸一转:“那是闻斌走后才好的?”
叶芸的目光短暂凝滞,又恢复如常。尽管她并不想去认为吕萍在套她话,但还是对她有所保留,只道:“我得往这走了,回头聊。”
吕萍盯她多看了眼,几个月前跟叶芸提起这个话题时,她还是一副心寸大乱的样子。短短数月再次提及,她的脸上竟然瞧不出一丝破绽。这次跟她碰面,吕萍隐约在她身上瞧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叶芸穿过马路,刚要拐进巷子,身后有人对她吹了个口哨,她不悦地回过头,看见的居然是从理发部里探出头来的苏红。
叶芸的眉头舒展开来,望着苏红满头夹子的奇怪模样,叫了声:“红姐。”
苏红见她这次总算叫对了,眼尾上勾,对她招了招手,待叶芸走到跟前,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跟她走一道?”
“谁?”叶芸脱口而出,顺着苏红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吕萍的背影。
“你说吕萍吗?她住我楼下。”
苏红靠在窗台边低下头来:“我当然知道她住你家楼下,我是说你为什么会跟她说上话,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叶芸平静的神色里泛起一丝波澜,询问道:“什么意思?”
苏红见她当真不知情,挑起眉梢,压低身子告诉她:“那个姓吕的丫头之前可是跟白闻赋定过亲的。”
叶芸的眸光猛然一晃,眼里水色弥漫,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干净到惹人疼惜。苏红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提醒道:“那丫头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人。”
回去的路上,叶芸的表情黯然无神,失落的感觉大过于震惊。
刚来城里的时候,别人对叶芸欺生排外,是吕萍站出来维护她,主动跟胆小自卑的她说话。她没嫌弃过叶芸从农村而来,也不笑话她没见过世面,有好东西不加吝啬地跟她分享。在这栋筒子楼里,叶芸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吕萍可能是唯一跟她同龄且关系要好的。
她记得有一次偷跑出去玩,拿吕萍做挡箭牌,佟明芳还呵斥过她不要跟吕萍来往,然而却没人告诉她为什么。每次吕萍来找她,都是趁佟明芳和白闻赋不在家时,大多时候她都是在走廊同叶芸讲话,不会跑去白家门前。这些细节叶芸从前没察觉出有何不妥,一旦真相的口子被撕开,一切便自然而然联系起来。
她以为吕萍是直性子,对她无话不说,可偏偏这件事瞒了她整整一年多。既然都跟白家解除婚约了,那么明知道她和闻斌的关系,当初故意接近她又带着什么目的?
近来,叶芸和吕萍走动得并不频繁,自从她去裁缝店上班后,吕萍基本上就没怎么同她说过话。到底是因为她工作繁忙,还是因为她和白闻赋的关系越来越近。
叶芸的胸口堵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人心如风,难以捉摸。整日说三道四的人自然不安好心,可莫逆之交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赤忱相待。在这筒子楼里,她不知道还能轻易相信谁?
这样的情绪萦绕了叶芸好几日,直到另一个消息的降临。
那日下午马建良匆匆赶来,叶芸将东西收拾好便走出裁缝店。两人来到街角的露天凉亭,马建良将东西交给叶芸。
打开袋子叶芸便看见了两大罐南瓜酱,从前在家中没有吃的,叶母会把南瓜蒸熟捣烂,再和面粉混在一起蒸完晒干,这样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