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北伐战争中,陈军可谓势如破竹:每过一个城池,就像摧枯拉朽一般,将北齐的防御工事碾压得像破罐子一样稀碎。
由于进展实在过于顺利,原属于南朝的淮南各地基本没作多少抵抗,就纷纷归附。
陈宣帝将这些看在眼里,不由得欣喜异常、满面春风。
他甚至不等战争结束,就下令重赏统军主帅吴明彻,给后者以规格极高的太牢礼,以示自己对这场战争的盖棺定论。
但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时间仅过去短短的四年之后,形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朝的老对手——曾经雄踞一时的北齐王朝,上演了极其滑稽而又讽刺的一幕。
玉体横陈。在齐后主高纬的一番无厘头操作之下,北齐被西面相邻的北周突入国境,并丧失了重镇晋阳,继而又失去了国都邺城。
距邺城千里之遥的建康,当陈宣帝获知这一事态时,他是既有震惊,也有感叹兼懊悔。
他一方面既震惊于曾经所向披靡的北齐军队居然败亡得如此彻底,另一方面又感叹于北周武帝推进战局的神速。
而懊悔的地方,则在于自己动作太慢,没有趁机在齐地乱中取羹。
虽然既悔恨又失望,但他在反复思考下,还是认为应该抓紧出兵,这时他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
四年前拿下淮南的经验近在眼前,如今重整旗鼓,讨伐北周,自然也是唾手可得的事。
于是陈宣帝诏令吴明彻继续北伐,率水军猛攻淮北。
吴明彻指挥的大军先到吕梁,在那里,连续四个月的时间,他都多次击败了北周的徐州总管梁士彦。
所谓徐州总管,即是负责徐州地方的军事、行政的最高级长官。
而时任该职的梁士彦,也是一位能力不俗的名将。面对陈军的进攻,梁士彦一直屡败屡战,并负隅顽抗。
在前线战况不顺的情况下,他选择了退守彭城内部,坚守待援。
吴明彻见此,便下令将彭城团团围住,并将战船环绕着排列于城下。霎时间,陈军的攻城之势汹涌澎湃……
这一刻,陈军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也引起了一个人的警觉。
这个人,就是当时北周的最高决策者——周武帝宇文邕。
他非常看重徐州的战略位置,坚持认为彭城不能落入陈军之手,于是便命上大将军王轨率大军赶到前线,支援梁士彦。
此时的吴明彻还在彭城外围,他通过引清水灌城、并在城下环列船舰的办法,希望把彭城一举拿下。
但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彭城前线交战正酣,有一股敌人却已经悄悄地绕到了他的后方,正堵截他的归路。
原来,王轨的大军并没有直接去彭城,而是趁陈军主力北伐、在江淮一带兵力空虚的时机,偷偷钻入到了吴明彻的大后方淮口一带。
王轨下令,用铁链拴住数百个车轮,并扔入水中,横向截断泗水水流。这样一来,周军就断绝了陈军的归路,并将其打入反包围的姿态。
陈宣帝当然不甘心,可以白白地让前线战事毁于一旦。当他得知前线的这一变故之后,也派出了骁将刘景率七千劲旅支援吴明彻。
谁知,刘景的部队刚到前线,船舰就被周军提前布置的铁锁车轮所困。
北周名将达奚长儒一声令下,周军也只用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被困中的刘景部队打得大败,一下俘虏了陈军数千人。
这一下,陈军方面的希望又完全落到了吴明彻身上。
得知归路被断,陈军各将领人心浮动,都表现出了对未来战况的惊恐和担忧。
尤其是谯州刺史萧摩柯,他对吴明彻很坦诚地进言:“现在周军正在封锁河道下游,并在河岸两头筑城。
我们陈军应该趁敌人还没完工的绝好时机,快速击败他们,不然等时间拖延,大家都只能做俘虏了!”
但是,吴明彻并不领萧摩诃的账,他恨恨地反驳道:“拔掉敌人的军旗并冲锋陷阵,才是你这个将军的分内之事;
而长谋远略,就是我这个统帅的事情了!萧摩诃被主帅这么呛了一下,也不再敢吱声了,虽然他在之前的战斗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也抵挡不住吴明彻的骄气。
金玉良言没有得到主帅的首肯,陈军也就白白坐失了良机。
仅仅十天不到的时间,北周军队就源源不断地抵达了泗水,把陈军的水上退路全部封死了。
直到此时,陈军与周军仍在彭城处于僵持的局面,但更多的周军却慢慢地向陈军围聚而来。
眼看十余万大军已在鬼门关前徘徊,萧摩柯也不顾一切了,他再次向吴明彻诚恳建议,希望主帅能在马车上领着步军撤退,自己则率领几千铁骑向前开路。
然而,这一建议还是被吴明彻否决了,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数万将士的生命,以及自己亲手从北齐打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