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晓珲也没想到有这么多骷髅头,几乎所有的南岛语族人都有猎取人头炫耀武力的传统,男子年满十八周岁后,需要想方设法猎取一名敌人的头颅悬挂在门外以示自己成年。
哪户人家门外悬挂头颅越多,前来求亲的女孩就越多,武士们在猎获人头后会在自家房梁上成串悬挂炫耀自己的勇猛,他们认为猎取人头后通过某种仪式可以把被猎取人头的人所拥有的勇气和力量注入自己的灵魂中。
这些习俗也不是南岛语族独有的,世界各地的远古社会都有类似习俗,即便我国在解放后仍有少数民族保留了这一习俗,许多地区猎取人头并不完全出于仇恨而是为了祭祀,还有专门的名词叫“猎头祭谷”,也就是用刚刚砍下带着鲜血的人头祭祀掌管耕种的神灵,还有说法是神灵最喜欢长满络腮胡子的人头,当地流传有“木鼓响,人头痒”的俗语,他们猎取人头的对象甚至包括了解放军战士。
现代社会自然是不能容忍这样的恶习存在的,当年的老族长那个部落里也只是挂着零星几十个骷髅头,而且那些骷髅头也是几十年前的了,如果还有人敢于随意猎取人头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而这样的惩罚对于他们来说比死还难受。
在一路都装饰着骷髅头的进村路上走着,那些笃信鬼神的陆战队员定然毛骨悚然,不过正好,不管是裸露身体的土著女孩还是这些成千上万的骷髅头,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很快众人来到了土著人的居所,张晓珲眼前的竟然也是熟悉的建筑——用巨木竹子搭建的高脚屋,当年张晓珲在岛上的营地也搭建了这样的屋子给战士们居住。
这种屋子虽然看着简陋,但在没有空调风扇潮湿闷热多雨的热带雨林中确实是最优选择,在原始社会中这样的屋子已经算是比较先进的了,因此一直流传到现代。
高脚屋上层住人下层放置柴火或者是圈养牲口,而加里曼丹岛上的高脚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长,整个部落所有人家的房屋都紧凑在一起搭建,排成一条直线,门朝一个方向,共用一个屋顶,部落里繁衍的人口越多就搭建越多的屋子,长度甚至达到了三四百米,因此也叫“长屋”。
屋子越长说明人丁越是兴旺,这个部落的长屋就有三百多米,显然是个大部落了,难怪收集了那么多骷髅头。
“尊使请。”努犸做了一个手势,自己率先爬上了长屋一头的梯子,这长屋离地有两米多高,除了可以避开湿气暑气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每到雨季时山洪暴发,河水猛涨,能在一夜之间把森林变成一片汪洋,而这样的雨季又往往从当年的十月延续到来年二月,人们出入要靠小船,屋子离地面高一些就可以避免被河水浸泡。
张晓珲带了四名陆战队员一起上了梯子,余下的就在长屋中间位置处警戒,这中间的屋子外边看起来比两边的屋子显得隆重一些,门楣上除了挂着骷髅头还装饰了色彩绚丽的长羽毛,屋顶上除了棕榈叶还点缀了一排骷髅头。
按说外人要进入长屋最中心是不能带着武器的,可是努犸也不确定这些巨船人身上挎着的木头算不算武器,加上他心中对这些巨船人极为忌惮,也不好贸然开口询问,便只是示意部落最勇猛的十几个武士跟上。
好在张晓珲只带了四人上了长屋,且这四人手上都拿着物品,努犸觉得心中放松了一些。
既然这些天朝人带着礼物前来,那他们肯定是没有恶意的。
张晓珲一行跟着驽犸穿过长屋的前廊,前廊足有三米宽,也是长屋居民聚集社交的场所,部落里的女人们都坐在前廊制作食物操持家务,此刻看到张晓珲一行也只是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他们走过。
到了长屋中间,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站在门口看着走过来的张晓珲,他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胡子拉碴,身上除了腰间有一块树皮之外什么都没有,站在前廊的阴影下显得有些阴鸷。
“阿爷,这位是天朝派来的使者,要与您会面,我便把他带来了。”努犸对他说道。
驽犸的祖父努狸没有马上答话,而是上上下下地审视着张晓珲,他当然听说来了巨船,这是大事,他们这一带从来没有巨船靠岸,他暂时无法确认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于天朝不天朝的,他才不在意,有好处才是天朝,没好处……那就再看。
张晓珲也在看着这个老人,没错,在这个时代的东南亚这种年纪的男人绝对算是老人了,他跟带自己前来的二十出头的年轻首领之间应该还隔了一代人,也就是他应该还有一个儿子,按说首领之位应该是先传到儿子手中的,但是现在直接传给了孙子,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阿祖!”张晓珲先开口喊了一声,这是土著人对部落首领的称呼。
努狸一怔,这外岛人竟然会讲他们本岛的话语?虽然腔调有些微不同,但这也让他十分吃惊了。
“你如何会说我族中话语?”努狸脱口问道。
此人明明不是岛中人,且又是坐那巨船来的,跟他们部落肯定没有关系,他是如何懂得他们的语言的呢?
“是我在天朝的老师教我的,天朝地灵人杰,总有人会说贵部的话语。”张晓珲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