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延洲闻言一哽。
这都打捞三天了,如果能找到人的话,应该早在附近的岸边找到人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他虽然也不希望圆圆出事,可人也得学会接受现实,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可见傅北行这般模样,似乎也无法开口说出令人绝望的言语。
索性闭嘴。
傅北行黝黑的视线再次落向深海,在月光下瞧见了海鱼跃起,在空中翻跃出一个弧度。
他眼底掀起波澜,薄唇微动,也不知晓是在对蒋延洲开口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于火海中两回都死里逃生,她吃了那么多苦,后面自当是幸运的,一定可以于深海中安然无恙。”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向上天祈求,拿他余生的性命换她无忧。
只求她能好好活着。
此情此景,哪怕是蒋延洲似乎也说不出扫兴的话。
他陪着傅北行在海边站了许久,任凭海风吹乱他满头乱发。
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过了多久,只知道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在发颤,身子更是冷得不行。
他望着傅北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样说好像也对,她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和商家团圆,上天应该不会那样苛刻她一个小姑娘,一定会让她安然无恙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期待,再一次与她重逢。
哪怕是知晓,几率小得可怜。
“回吧。”
正当蒋延洲吹着夜风畅想未来真的有一天能再见到姜予安的时候,身侧男人忽地
开口。
很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蒋延洲听到的时候都有些不可置信,“不再这儿待着了?”
傅北行仿佛看傻子一般睨了他一眼,“有什么意义么?”
蒋延洲:“……”
没意义他们也搁这儿等了三天了!
没意义刚刚商家那几位大哥走了的时候,他干嘛还要在这里待着?
神经病啊!
傅北行压根没有理会蒋延洲幽怨的目光。
别说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情,即便是没有出什么事情,他也不太想搭理这个傻子。
他弯身捞起自己的羽绒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抬步朝着码头岸边停靠的迈巴赫方向走去。
电话是拨给帝都那老头子的。
打捞的这三天,不光是亲自来潮海市的人着急一个结果,远在帝都的人同样是心中牵挂。
视频通话打过去,几乎是秒接。
“怎么样了?”
隔代亲有时候也并非需要直系血缘,这种隔了一层的堂爷爷,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依旧是关心到极致。
只可惜,对象不是他傅北行罢了。
他从一出生,在身体不如另一位的情况下,注定就是被抛弃的那位。
好在他也不在意。
傅聿城有的,他未必缺。
好的坏的,他都一一尝过。
甚至傅聿城没有的,所谓的母爱,他好歹还是在母亲的陪伴下长大——哪怕没有也无所谓。
但很幸运,他的姑娘曾经陪了他那么久。
这不也是他没有的么?
可怜他眼盲心瞎,把他的姑娘给弄丢了。
能怎么
办呢。
慢慢找回来罢。
视线往下,落在屏幕里又好像苍老许多的老人脸上,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怎么样了,爷爷您会不清楚么?”
打捞队那边的情况,想来第一时间吴峥就给傅老爷子发了过去。
至于视频接通他又发来的疑问,无非是人都希望一个奇迹的诞生,期冀着从另一个人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他这里没有。
但他也不介意,引他和自己做这样的一场梦。
傅北行看着镜头里那张万分失落的面庞,心中想着假如自己在月前那一场大火里丢失了性命,又会有谁为自己伤心呢?
安安不会知晓,她自然是不会的。
傅夫人……到底自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或许会难过一些时日吧。
只不过她还有一个被她忧心二十多年的长子,没有养在身边的自然是更为牵挂,恐怕他即便是死了,她也不会怪罪到另一个孩子身上。
至于傅老爷子,哈……恐怕只有可惜的情绪,难过担忧自是没有。
本就是挑选他成为工具人的,又不是像当年他刚出生那般,要将他养在膝下。
于老者而言,重要的人是傅聿城。
杀人放火他都能帮人掩护下来,又怎么会为他残害的人而难过得落泪的呢?
兜兜转转到头来,竟然是他傅北行最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