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真昼居高临下。
俯视着拼命用手捂住脖颈的家臣。
纤长的羽睫垂落,翠色眸子被阴影遮去大半,苍白绮丽的脸上缓缓浮出奇异的神情。
黏稠滚烫的甜腥液体从家臣指缝喷溢而出,比疼痛更先到来的,是她温柔似水的呢喃:
“庆幸吧,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忘了你的,人见润。”
……
……
倒不是他令她尽兴了,而是单纯因为他是第一个有名有姓死她手里的——很有纪念意义。
嗯,以后所有死在她手里的家伙都叫“润人”吧!
……
……
禅院真昼拎着滴血短刀走出房间。
美绪则背着沉甸甸背包,紧随其后。
廊檐下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都穿着跟昨晚死掉武士相似的着物。
此刻,他们摆出防御的架势,将老妇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叱责她杀了人。
禅院真昼浑不在意。
握刀的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血,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条猩红的长痕,目光自他们严阵以待的脸上掠过,莞尔一笑:“错了哦,我这是正当防卫。”
美绪用力点头,补充:“就是就是!我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如果不是他们想害人,又怎么会死?”
“都杀人了,怎么可能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分明就是为故意夺取他人性命找借口!”有人怒道。
“没错,什么正当防卫,杀人借口罢了!”
“你们真的还是人类吗?”
“哪里还是人类?她们跟鬼混在一起,内心早已变成鬼的模样,凶恶又残忍,根本死不足惜!”
他们忿忿不平。
看向她们的目光带着深切恨意。
如果不是顾忌着什么,恨不得扑上来把她们生撕了。
“肆意夺取他人性命,连老人家都不放过,也是正当防卫?”为首的武士沉声发问,他脸上也长着类似胎记的怪东西。
禅院真昼理直气壮点头。
手里短刀一振,甩净刃锋上衔着的血渍:“怎么不是呢?我本来活得好好,是她的主公见色起意将我强掠过来,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生病的,无法让他尽兴,他早就跟我玩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把戏了。”
“我病得那么重,缠绵病榻都快难受死了,可他却不思考该怎么医治我,反而在考虑要不要趁我还活着玩把大的……这种视女人为玩物的人渣,死了也是活该。为了这种人渣,要我以死殉节,这种伥鬼更是罪该万死。”
柱级剑士目光如炬。
压低的声音隐约带着斥意:“慎言!先代城主大人好歹救过你!可你却自甘堕落,与鬼为伍……”
“救过我?”
禅院真昼倏得笑出声。
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趴在美绪肩上都直不起腰。
美绪身体控制不住发抖,第一次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瞪一个陌生人:“你究竟在乱讲什么啊!什么叫救过我们的命?他怎么救过我们了?可笑,你以为这个村子是怎么覆灭的?”
那位武士怔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握紧自己腰间日轮刀:“……难道不是被鬼王屠灭的吗?”
“当然不是!”美绪声音陡然拔尖,“是你口中的人见城主!是他屠杀了所有人!是他毁了村子!我们大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一夜之间,所有人就都死了!如果不是无惨大人出现,我跟姐姐也早就死了!!”
“别人都能死,凭什么他们就不能死?”怨恨愤怒泪水顺着眼眶滚落,尖锐的质问声一句高过一句,“他们都是凶手,我们凭什么不能杀他?!你可怜她年老体弱,可她逼杀我姐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姐姐年纪轻轻就死去的话也很可怜?!你们……你们都是帮凶!无惨大人就应该把你们也吃了,统统都吃了!”
他们愣在原地。
禅院真昼抖着手擦净脸上生理性泪水,空着的手把美绪抱在怀里,不让她沉浸在那份伤身的愤怒之中,似笑非笑的目光自神色各异的剑士们脸上划过,学着鬼舞辻无惨的样子,扬起唇角,恶意满满:
“我要对他感恩图报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能对无惨感恩图报?不就是家人被杀,朋友被害吗?只要为自己还活着感到庆幸,把他们当做被风刮走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怨恨无惨,誓死向他复仇?是觉得你们的家人朋友就比别人的家人朋友更高贵吗?”
剑士们勃然色变。
想要反驳,却一个赛一个词穷地胀红了脸。
“你们这些武士真的好可笑啊。”
“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叫着“公平啊”“恩义啊”这些愚蠢又天真的东西,冲上来给人添堵,要我说,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
笑罢。
禅院真昼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