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由花子发声质问的一瞬间,我的大脑突然找回了和四肢的连接,我立刻屈下身体,隐匿身形,仔细地扫视起了黑暗的场馆。
由花子明显也抓住了这个空隙,她的头发遽然暴长,宛如尖刺,铺开天罗密网,一齐有力地向黑暗深处扎去。
但好像什么也还没找到的时候,我就听见由花子小声惊呼:“声音又变了!”
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声音?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
不会真的有什么失去耳朵的幽灵乐师,在这里悄悄演奏吧?
难道被夺去耳朵的琴师芳一回来复仇了?
我突然觉得猫猫的耳朵立在空中凉飕飕的,只能努力地把耳朵贴着脑袋,避免黑暗里伸出一双鬼手来把我的耳朵揪掉。
我缩头缩脑地小心观察起了四周。
但是可恶的四肢又不受控制,自己动了起来,带着我往外走。
由花子也和我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头发无力地缩回身边,柔软地垂了下来,而她也在以一种僵硬的姿势,缓慢地前行着。
我们像两具僵尸,面容狰狞,大脑和身体努力抵抗着,但最终还是缓慢地走入了黑暗深处。
一个高大的黑影矗立在黑暗中,尊贵又平静地等待我们觐见。
随着我们靠近,她的轮廓变得清晰。
是一个身形高大、五官硬朗的成年女性,她的左手扶着一把乐器,乐曲尾端连着一条长长的电线,接着音响,而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在轮流拨弦。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呼,还好,看起来不是幽灵。
由花子诧异地问道:“吉他手?”
女子的手停了,她怒目看了过来:“再把我们贝斯认成吉他试试?”
就在这一瞬间,由花子的头发又行动了起来,像数道绳索向女子缠去,她狰狞地大笑着:“哈,我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就是故意要激怒你——”
但头发无论如何也快不过音速,贝斯手只是又拨了两下弦,由花子的所有攻势都硬生生停住,像时间静止一般,凝滞在了空中。
贝斯手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对不起,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也就是普通地在这里练习曲子而已,是你先攻击我的。”
由花子恶狠狠地说:“能控制人的阴间音乐?这算什么普通的练习?”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能控制人的乐声是这个女子演奏出来的,但是贝斯是低频乐器,因为猫猫的耳朵对于高频比较敏感,所以我刚刚一直什么都听不见,其实偶尔还是能听出一些“嘣嘣嘣嘣”的声音的。
女子依然自顾自地演奏着,贝斯发出“嘣嘣嘣”的低沉声响,但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微不可闻:“我叫浅津铃,你听过我们乐队的歌吗?没听过也无所谓,前段时间,我们的电吉他手音石明突然带来了一根箭,通过这个,我获得了替身能力‘荣耀俯首’(La gloire à mes genoux),也就是能够通过贝斯控制别人的能力。”
随着她说话,她的身后浮现了一个像虫又像蛇的替身,亲密地缠住了她。
我逐渐放松了下来。
首先是她看起来确实没有恶意,其次,猫猫也有可以通过声音控制别人的技能,只要等她停下演奏,抓住瞬间的机会占得先机也并不算难。
我只希望由花子能反应迅速一点,和我配合起来,先制服这个浅津铃再说。
但是由花子好像已经被这似有若无的乐声弄得精神失常。
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幽灵一般环绕的低沉乐声还要恐怖:“真是可笑啊,一个贝斯手竟然想要荣耀向你俯首,通过替身操控得来的观众是留不住的……”
等下!由花子你好像就曾经因为控制欲太强,强制把康一囚禁起来过吧!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浅津铃充耳不闻般地,只专注于自己的演奏。
我的身体一直不能动弹,说明确实是这乐声在控制着我们,但具体是怎样的乐声,我又听不清楚。
可恶,这猫猫的身体,果然还是太局限了。
浅津铃沉稳地开口:“只是因为做了贝斯手,就要做别人的衬托吗?观众的目光和喜爱,就没有我们的份了吗?在你们赞叹的完美乐曲之中,少不了贝斯铺下的基础,贝斯掌握着乐队的灵魂,创造出乐曲律动的力量,就算没有替身,音乐的力量自然也会控制你们。”
由花子冷笑一声:“所以乐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浅津铃罕见地打断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开始了高难度的炫技,手指快速击勾弦、点弦、滑动,制造出更加丰富的节奏和声音:“从获得替身以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因为讨厌的音石明被抓进了监狱,再也没有一个自信膨胀又恶劣的吉他手来控制我们乐队了。”
她的替身亲热地围着她的身体,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