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能可贵的是,鹰卫找到的是活的王思云。
叶倾怀得到消息,当天下午便带着秦阳秘密出了宫去找陶远。
王思云被安置在一处不起眼的农院里,四周都是鹰卫的暗哨,无人能近。
“陛下,她的情况不太好,您有个准备。”临进屋前,陶远压低声音又在叶倾怀耳边说了一遍。
叶倾怀铁青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屋子是寻常百姓家的寝房,并不大,一进门便是一张八仙桌,里面靠墙摆着一张木床,四周还有些矮柜,都是普通的陈设。
叶倾怀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熏香味,但纵然是这般浓的熏香,也盖不住空气中弥散着的隐隐的腥臭味。
床上躺着一个少女,床边搁着一盆热水,盆边搭着两条拧到半干的手巾。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在床边照料着床上的少女。
见到叶倾怀与陶远进来,妇人放下手中的活,回过身对着两人半屈下膝,道:“夕影见过主子,见过统领。”
她虽作妇人装扮,但模样姣好,一双眼睛如同星月,回身行礼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沓,显然不是寻常妇人。
“她也是鹰卫?”叶倾怀微微一怔,问道。
“是。”陶远点点头。
叶倾怀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鹰卫中还有女子。看样子,这位名叫夕影的鹰卫身手也不弱。
看到叶倾怀面露讶色,陶远解释道:“鹰卫不是寻常作战部队,其中男女老少都有,公子不必惊讶。”
鹰卫中出了陶远无人知道叶倾怀的皇帝身份,因此在旁人面前,他还是称呼叶倾怀为“公子”。
叶倾怀看着夕影,赞赏地点点头。
陶远远远看了眼床上的少女,问夕影道:“她怎么样了?”
夕影眸色暗了暗,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陶远微微蹙眉,回头看向叶倾怀,给她让出路来。
屋中氛围压抑,叶倾怀心中也跟着一沉,她几步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少女,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一床轻飘飘的薄衾盖到少女的胸口,露出了她的肩颈和面容。
她看起来连十四岁都没有,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瘦弱的肩膀上尽是淤青,整张脸都浮肿着,遍布着结了痂的伤口,原本白净的左脸颊上印着两排深深的牙印,像是被人狠狠地咬过。她的右眼青黑,肿得像一个核桃,已经不能睁开,几缕碎发湿渌渌地粘在额上。
如同一朵花蕾在刚要绽放时便被风雨无情地摧残了。
看到叶倾怀走过来,女孩缓缓转动着左眼看向了她。
这一眼,看得叶倾怀心惊肉跳。
那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眼神。
木然,僵直,且涣散。
她看着叶倾怀,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
叶倾怀在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她才发现,屋里的那股恶臭味,便是从女孩被子下传出来的。
叶倾怀不禁回头满眼疑问地看向陶远。
“你们从哪里找到她的?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她的声音里有压抑着的怒意。
“顾海望在西郊有一处别院,人是从里面救出来的。救出来的时候便是这幅模样。根据暗桩的回报,应当是从顾世海被禁足那天起,人就一直关在别院里,每天有个下人送饭。”
陶远说完,夕影又补充道:“属下简单处理了王姑娘身上的伤。她曾被男子施暴,施暴后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导致下体溃烂,伴随有遗溺之症。”
难怪隐隐有一股恶臭,原来是她下身失禁了。
一股冷意与愤怒沿着脊背自下而上窜了上来,陶远和夕影平静的陈述让屋内的空气仿佛灌了铅,令叶倾怀感到每一次呼吸都更加沉重。
“这个畜生……”她呢喃道。
是什么样的禽兽才能对这么小的姑娘下得去如此狠手?
先前李文清曾呈报过,京中有传闻说顾海望素有恶癖,喜欢尚未及岌的幼女,叶倾怀当时听在耳中只觉荒谬,并未多想。如今看到王思云,她才知道顾海望的喜欢竟是这么个“喜欢”法。
难怪王掌柜会推托这门婚事。这哪里是嫁娶,分明是把女儿送入炼狱!
叶倾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的王思云,似乎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安慰她,却怕碰痛了她,最终只是看着她问道:“你能说话吗?”
女孩看着她的木然神色渐渐起了变化,她看着叶倾怀,眼中泛起了氤氲的雾气,眼底是绝望的哀求,像是在无声地求助。
一瞬间,不知为何,叶倾怀突然想到了秦宝珠。
想到她躺在冰冷的石台上,以及银色的月光下她苍白沉默的面容。
叶倾怀不禁想,秦宝珠在最后时刻是否也曾这样对着自己求助过?
可是她却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