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三天,是萧牧野纳妾的大喜日。
因诊出了喜脉,三日前我去万佛寺还愿。
岂料回程途中遭遇追杀坠崖身亡,我死在了荒郊野岭。
我很想知道,萧牧野要是知道我死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王府,大红灯笼高挂,锣鼓喧天,十里红妆娶新妇。
萧牧野从喜轿牵出孟冬宁,她身上那件凤冠霞披的料子,是宫里御赐的。
我当初很喜欢,萧牧野却说我穿红色不好看。
原来是要留给孟冬宁做嫁衣。
宾客中有人问:“王妃呢?”
我带着一点期待,看向萧牧野。
可他只是神色不耐:“闹脾气离家出走,不用理。”
哦,原来他不知道我死了。
我觉得自己的尸体若是还有感知,大约心口是有点疼的。
所以我是因为心中怨气太重,心有不甘,才冤魂不散飘回来,我想。
进了门,孟冬宁本该冲我敬茶。
可主母之位上空空如也。
但即便我还活着,也不会安生喝这杯茶。
还记得十日前,一场云雨后,萧牧野捏着我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冬宁回来了,我允诺过娶她为妻。”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想来是太激动,语气有些逼呛。
萧牧野瞬间就沉下脸:“四年前孟家因我失势被贬,冬宁被迫与我分离,但我允诺过娶她。”
四年前,我认识萧牧野也是四年前。
他败仗而归,身受重伤,归程途中遇见我被山贼挟持,自身难保还是伸出援手。
与山贼斡旋后,他的伤势更重了。
回朝之后,皇帝因他败仗,贬斥成安王一党,当中就包含孟家。
但萧牧野已经命悬一线,老王妃无法,只得选人冲喜。
可那时的王府,树倒猢狲散,谁愿意嫁进去?
我愿意。
萧牧野奋不顾身救我一命,我早已倾心。
成婚那日什么也没有,一顶喜轿入了王府大门,床上是人事不知的萧牧野。
致命的并非伤,而是他身上的毒。
我暗中广罗名医,研习医理,殚精竭虑半年才堪堪捡回他一条命。
这四年,我打理王府,借由我爹的关系疏通官员,结交皇亲,重新替他赢得皇帝信任。
他待我也好,王府掌权在我,崴了腿也亲自给我揉。
姬妾更是一个没有。
京都人人皆说,成安王妃沈妙缇与王爷举案齐眉,是京都佳话。
都说萧牧野爱我爱的要死。
我信了,直至我见了孟冬宁。
看着与我有三分相似的脸,我脸上仿佛被狠狠掴了一巴掌。
我以为两情相悦,但原来我只是个替身。
四年前萧牧野为何重伤之下还会救我,也有了解释。
这哪是救我,救的是他的心上人。
我不同意萧牧野娶妾,便与他争执了几句。
我那时在气头上:“王府的家业是我后来挣得,你现在娶侧妃,是什么目的?”
萧牧野的脸色很难看:“冬宁根本不在乎这些俗物,她跟你不一样!”
我?我就在乎这些俗物了?
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王府一贫如洗,他难道不知道?
我脾气也上来了,不肯让步,并且出言威胁:“你若是坚持要娶她,那便有她没我。”
只是我没想到,我那时候会一语成谶。
但最后,萧牧野阴恻恻地落下一句:“本王的事何时由你置喙了?”
“别忘了,你的王妃之位也是本王给的,只是阿宁体贴,不欲与你争,否则——”
他从未如此与我讲话,因为孟冬宁,却将话说的非常难听。
我当时甚至感觉不到痛,只是可笑。
不是接受不了萧牧野娶妾,只是不能接受,他原来给我的东西,是要给孟冬宁的。
就连王妃之位得以保全,也是因为孟冬宁的施舍。
如果他早就跟我说,钟情的是孟冬宁,不可能爱上我,我怎会放任自己情根深种!
可偏偏等我为王府付出一切,成就了所有之后,他才带回孟冬宁!
萧牧野,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那句‘我怀了身孕’,便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成婚礼如约举行,并没有少了我耽误。
我看见孟冬宁软软地偎在萧牧野身侧,面上担忧:“这样会不会不好?姐姐会生气的吧。”
萧牧野嗤之以鼻:“过几日她自己会回来,只是闹给本王看而已。”
他依旧是神色冷厉的模样,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