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古道上,一驾马车慢悠悠的自南向北而至,驾车的乃是一位相貌极为俊秀的青年,眉宇间透着几分儒雅之意,犹如一位从画中走出的诗人。“殿下,进江南的地界了。”“咳咳!”车厢内传出一道剧烈的咳嗽,宁尘连忙从怀中取出手帕,捂在嘴前,一丝血迹将洁白的手帕浸染的猩红。“殿下?”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宁如来掀开床帘,看着染血的手帕,当即神色一变。“怎么回事?”“无妨!”宁尘挤出一丝笑容,脸色略显苍白的道:“只是长途奔袭,身体有些疲惫罢了。”“继续赶路吧!”“殿下,咱们还是歇息一下吧?”“不可!”宁尘摇了摇头:“此处距离季家村还有数百里,以我们的速度,七日怕是来不及。”“加快一些!”“是!”宁如来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策马赶路。他们自大漓一路至南境,又绕到江南,奔袭了近千里,舟车劳顿之下,盛王殿下体力难支,本就未曾恢复健全,没想到……“殿下,此行之后,我们回京吧!”“嗯!”宁尘应了一声,轻声道:“小弟如今在淮南就蕃,京城之中,怕是不太平静。”“听闻朝廷近日准备与东淮决战,我有些放心不下!”“不如我们先前往东境走上一遭?”“殿下!”宁如来当即面色一变,轻声劝道:“以您如今的身体,纵使去了东境又能如何?”“况且,皇嫂怀有身孕,若是您再有什么闪失,岂不抱憾终身?”“父亲的意思是,让您回京静养一段时日。”“也好!”……季家庄!学堂之外,两间小木屋在村民们的帮助下,拔地而起,用篱笆扎成的小院中,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一个简单的石案,四个石凳,便是白起和宁瑶的住处。“先生,《孙子兵法》中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此言为何意?”“战争本就为攻城略地,掠夺资源,大军压境,要么谋财,要么谋地,要么谋人,为何会有上兵伐谋之说?”季九抱着孙子兵法,看向不远处正在耕种的白起,后者放下手中的铁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向正在抄写书籍的宁瑶。“丫头,你有何看法?”“师父,我以为,此句之意,应是两军作战,首用谋略胜敌,其次乃是用外交手段战胜敌人,下下之策,乃是出动兵甲,攻城略地。”“所谓上策,乃是通过谋略,获得利益或是达成目的,伐交在于合连纵横,如远交近攻之策,下下之策,通过最野蛮的手段,进行生死搏杀,排兵布阵……”宁瑶的一番解释之后,白起微微颔首,随之笑道:“兵家之学,非是攻城略地,战场搏杀,你死我活那般简单!”“战争,永远离不开政治,而政治,又离不开外交!”“在上古时期,有一名相,名为苏秦,此人并非兵家之人,却以合连纵横之道,游说六国,配六国相印,使得我大秦……使得当时之一强国,十五年不敢出兵作战!”“此为外交之道,于兵法而言,排兵布阵,攻城略地,可为良将!”“而为帅者,其首要考虑的,不是一场战争的得失,不是攻下几座城池,歼灭多少敌人,而是从国家从朝廷的大局之上,权衡利弊,计较得失!”“战如何,胜如何,败如何,攻如何,退如何!”“此方为关键!”“上兵伐谋,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其次伐交,乃合连纵横,其次攻城,乃排兵布阵!”“上策可胜一国,中策可胜一战,而下策,只能胜一场!”白起扛着锄头,悠悠开口,宁瑶和季九皆是露出一抹沉思之色。“你们两个,欲成良将,以如今的才能,只需战场历练一番,便可领兵一方,可若是想要成为一代名帅!”“仅仅靠读几本兵书,是远远不够的。”“经济,政治,外交,甚至是纵横,集大成方可镇一方!”听到白起的一番话语,季九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时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先生的意思。西境一战,他们镇西王军败的一塌糊涂,可朝廷的谋划,确实力挫大焱,乃至其至今不敢东进。这应该所谓“上兵伐谋”吧!“先生,不知您对西境一战,有何看法?”“西境一战!”白起稍作沉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神来之笔!”“愿闻其详!”“方才之言,上中下三策,朝廷三策齐出!”“诱敌深入,请君入瓮,合连纵横,十面埋伏!”“先是以悬剑关十万守军为饵,诱惑大焱五十万大军猛攻,其次放弃悬剑关,诱敌深入,再设重兵予以重创。”“而后派遣使臣,出使大漓,转移战火!”“如此大胜一场,可保西境三年无忧。”白起的话音落定,季九却是神色复杂无比,呢喃道:“难道,悬剑关的十万同袍,就合该战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