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肃一路冲出大门,也等不及备车,一路小跑,来到苏家门前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苏家院内火光冲天,燕肃几次想接近却都被大火的热浪给逼退。随后赶到的福伯看自家少爷那不管不顾的样子吓得忙将人给紧紧拽住。
一旁潜火队和周围邻居都在匆忙救火。幸好苏家在巷子末尾,后面便是汴河,与周围的邻居房子隔有窄巷,所以大火波及不大。
直到天光渐亮,大火才被完全扑灭。这时开封府的差役也已赶到,将人群隔离开来。
之后开封府和潜火队的差役进入宅子搜寻了许久,陆续抬出了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随着抬担架的人的晃动,一片白布被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手臂。看着这一具具被抬出的尸体,一想到这些都是苏幼筠的至亲,几天前还在一起嬉笑打闹,一夜间却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揪心了一夜的燕肃再也忍不住扶着一旁的大树吐了起来。他心绪翻涌,边吐边哭,完全没了往日清风霁月的模样。
一旁的福伯也不禁红了眼眶,他轻轻地拍着燕肃的后背,安慰道“少爷莫要太过悲伤,您一夜没合眼了,咱们先回家吃点东西稍作休息,后面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切莫坏了身子啊。”
燕肃在福伯半拉半扶下上了马车,一路上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着幼筠妹妹还在自己家里,若是她知道了这些也不知会有多难过。便是为了她,自己也不能乱了心绪。
回到家,燕肃略整了整衣冠,先去了父亲和母亲那里报个平安。
燕夫人昨夜也知道了苏家的事情,担心地一夜未睡,眼睛也是红红的。此时见到灰头土脸,一脸憔悴的儿子更是心疼地直拿帕子抹泪。
燕肃回来之前燕严浩已经听过下人的禀报,心里有了计较。他叹了口气,宽慰了儿子几句,转身去洗漱更衣,准备出门去开封府打探情况。
燕肃心里担心苏幼筠,想去燕瑶的院子看看。燕夫人见劝说不过,也只能陪着同去。
小院里静悄悄的,燕肃以为苏幼筠还没有醒。他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燕瑶红着眼睛站在门口,鬓发散乱,显然亦是一夜未眠。她看到自己的哥哥与母亲,终是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里间苏幼筠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脸色惨白,对身旁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燕夫人昨夜来看时苏幼筠还未醒,现下见人醒来竟成这般模样,心下不由一酸。她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拢了拢苏幼筠耳边的碎发,低声唤了句“幼筠,是燕伯母来了。”
“阿娘没用的,幼筠姐姐自醒来之后就一直这样坐着,任谁叫都没有反应。”燕瑶哽咽着说。
看着毫无反应的苏幼筠,燕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心疼地搂过她道“好孩子,不要怕,你就在燕家好生住着,就把这里当家好了。”
燕夫人自小父母疼爱,嫁给燕严浩后也是夫妻和睦,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风霜的她心肠也是特别柔软,就算路边看到乞儿都会施舍一二。苏幼筠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又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怎会不心疼,不对她好。
看到这里,燕肃什么都没说,悄悄地退出了房间。他不是不想安慰她,而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况且自己也被这接连发生的事情给弄懵了。
燕肃本打算在书房等父亲的消息,可随后进来的燕夫人看着儿子一身狼狈,神情倦怠很是不忍,好说歹说才劝得他回房梳洗休息一下。
正在他歪在榻上,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碗中的燕窝粥时,外面的小厮进来禀道“老爷回来了,请公子去书房说话。”
燕肃走进书房,未等父亲喝完手中的茶便急急问道“父亲,怎么样了?”
燕严浩一脸疲惫,放下手中的茶盅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我刚到开封府正巧碰到通判张大人上衙。他初听此事也是极为震惊,知道我与苏兄关系匪浅,便帮忙找来负责此事的左军巡使问话。这左军巡使隶属于禁军,分管城西这片,对苏家所在的武学巷也比较熟悉。他说苏家在武学巷尾,是武学巷里最大的一间宅院,周围都住着大多是有点家财的生意人,家里多有家丁护卫,所以平日治安一向很好。他命捕快询问过武学巷的居民,起火的时候大多数人家早已休息,偶有几个看灯归来的下人也都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在周围出现。”
燕肃皱眉思索了片刻,又问“那起火原因呢?有查出来么?”
燕严浩说“这我也问了,那左军巡使说具体原因还要细查,但依他的现场所见来说,东厢房那边烧的最严重,因着东厢房后面的柴房里存了不少过冬用的木料和炭火,所以那边火势最大。他猜测如若不是有人故意放火,就是元宵节房梁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掉,引燃了柴房,昨晚又是东风,火起后顺着风势一路烧了过去。”
“这不可能!”燕肃噌地站了起来,他看着父亲,急急地说“苏家的柴房靠着后院,昨夜我们从角门的缝隙朝内张望过,后院一片漆黑,哪会有什么灯笼。”
“你先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