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筠与苏幼筠对视了一眼,自从上堂后,他们就拿下了幂篱,此刻两人心里均有一丝紧张与酸楚。两人身为官宦人家的小姐,便是四处乱跑的苏幼筠,也从未如此以这样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更别提还要被如此打量、盘问。
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们挺直脊背,叫堂外那些看热闹的人觉得她们依旧从容不迫,落落大方,与那一旁一脸谄媚的云老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一会幺娘被两个衙役拖着走上了大堂。她被关了半个来月,身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可却变得骨瘦如柴、脸色蜡黄、嘴唇青紫。原先一头整齐的青丝此刻乱蓬蓬地披散着,宽大的囚服也污渍斑斑。
幺娘被衙役像个破口袋一般扔在大堂,她用力支撑起上身,黯淡无光的眼珠环视四周,当看到苏宁筠时眼中才迸发出一丝光亮,随即大颗的泪珠夹杂着这些日子的痛苦与委屈砸向地面。
苏宁筠看到如此狼狈虚弱的幺娘,心中剧痛,她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幺娘,可却被身旁的衙役拦住。只听得堂上知县毫无温度的声音问着“堂下可是幺娘?”
幺娘收回看向苏宁筠的视线,转头望着堂上冷漠的知县,有些瑟缩的微微点了点头。
知县又问“秀云阁的云文富状告你合伙宁绣阁东家谋夺秀云阁双面绣技法,你可知罪?”
“我没有!”虽然这些日子幺娘在大牢里被折磨得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鼠,可听得这样的指控她还是立马否认。
知县看了云老爷一眼,云老爷立马意会,上前一步大声道“幺娘,你八岁入我们宁绣阁学习绣艺,被我母亲看中收做亲传弟子是也不是?”
幺娘一脸愤恨地看着云老爷那张丑陋的嘴脸,没有回答。
“啪!”见幺娘久久不回答,知县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幺娘吓得缩了缩,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云老爷立马追问道“你当时拜在我母亲门下时签了二十年的长契,待我母亲去世后却只在秀云阁待了五年是也不是?”
幺娘点点头,想要解释,可云老爷哪会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向知县拱手大声道“禀知县大人,此女当时为了学我母亲的双面绣技艺与我们秀云阁签了二十年的长契,这点我们绣坊的管事和绣娘们都可作证。但谁知她不知何时串通了宁绣阁的东家,向我施压,逼我将她的身契转卖给宁绣阁”
“你胡说!”听得云老爷如此颠倒黑白,苏宁筠忍不住吼道“明明那时候是你想”
苏宁筠原想说是因为他想轻薄于幺娘,逼得幺娘出逃,可顾虑到幺娘的名声,只得转口说道“是你自愿将幺娘的卖身契卖给我的,为此我还花了六十两白银。”
听到六十两白银,门外看热闹的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在如此人命不值钱的年头,买一个下等奴仆不过三五两白银,便是那窑子里花魁娘子的赎身银子多不过百八十两罢了,一个绣娘的长契竟快赶上花魁的赎身银子了!
“呵!”云老爷冷笑一声“苏氏,谁不知道当年你背后靠着苏家和李家两座大山,岂是我们这种小民敢招惹的?你以权势压我,逼我让出幺娘的身契,我岂敢不从?如今也就是知道知县老爷公正严明,我才敢来讨个公道。再说幺娘可是我娘的关门弟子,我娘的手艺莫说是江宁,便是在苏州也是有名的,她的一副绣品能卖几何想必你也知道。更何况这双面绣可是我娘半辈子的经验所得,只教了幺娘一人,如今我娘不在了,这会双面绣的也就只有幺娘了。我可是听说,你们宁绣阁一副双面绣的扇面便是要三十两银子,如此说来,还是您苏东家会做生意啊。”
“你!”苏宁筠气急,恨不得上去撕烂云老爷那张洋洋自得的嘴脸。
苏幼筠没想到这云老爷如此能说会道,姐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赶紧拉了拉姐姐的衣袖,上前一步道“确实云老夫人的绣技高超,据说一幅绣屏能卖到五六十两白银。不过我也打听过,云老夫人的绣技出自刺绣大家吴夫人,拜在吴夫人门下十年方有小成,又潜心钻研十数载才有了后来的成就。不知幺娘姑娘在云老夫人手下学习刺绣多久?当初学到何种程度?”
“呃”云老爷没想到苏幼筠会如此问,一时竟卡了壳。
苏幼筠也不理云老爷的反应,只看着幺娘,柔声说“幺娘,你来说说。”
瑟缩在地上的幺娘虽不认识苏幼筠,但看着苏幼筠鼓励的眼神,定了定心神道“我当年随云老夫人学习刺绣不到一年云老夫人就离世了,只习得一些刺绣针法和绣线搭配。云老夫人过世后我便在秀云阁从小工做起,跟着其他有经验的老绣娘边做边学,渐渐的才能独自完成绣品。当时离开秀云阁时我只不过是一个技法还算不错的普通绣娘罢了。”
她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立马补充道“那个双面绣不是云老夫人教我的,而是我跟苏大小姐研究了两年多才琢磨出来的。”
见云老爷卡住,知县一拍惊堂木“自相矛盾,你说你不过是个绣技不错的普通绣娘,又怎可能仅用两年便琢磨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