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她身边又一位亲人去世了。
孟舒非常清楚,眼下并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孟家没有男丁,孟老夫人的后事只能她来打点。
谢景初见她冷静处理的样子,内心一阵动容。
“这些你一个姑娘家弄不好的,还是我来找人打理吧。”
孟舒面色平静,朝他福了福身,“爷,如今你也看到了,我祖母离世,家中并无男丁,一切还需我亲自安排,实在不便留你下拉,爷还是赶紧回吧。”
谢景初皱紧眉头,不明白之前他们明明都要把误会说开,为什么现在孟舒就一副淡漠刻薄的样子呢?
“孟舒,我……”
“小侯爷!”孟舒直接打断,“这次你来上京,虽只带了宋潇一个,但你无法保证周围还有江南的眼线,所以我劝你慎言慎行。”
谢景初无言以对。
于家族而言,他确实做不到像普通人那般,随意驳了家人的意愿。
譬如此刻,他也只是装病拖着回江南的进程,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谁让他是长公主之子,又背负了太多太多的责任呢!
“好,剩下的事你自己打理,京城这边不用担心,我看你那个丫鬟挺顶事,一会宋潇会把她送回铺子里的。”
谢景初的态度也淡了一些。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些,他确实欠考虑,仅仅因为一夜的照顾,和那差点脱口而出的解释,就能抹掉过去的一切吗?
不,不可能的,因为那是他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光。
孟舒的表情则是更加的疏离,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欠身,“如此说来,多谢小侯爷了。”
谢景初张了张嘴,本想放些狠话,但孟老夫人毕竟刚去,这时候也不适合,只得一甩袖子悻悻离开。
荼芜和他们回去的时候哭的厉害,说什么也不走,放心不下她家姑娘。
孟舒始终沉着冷静,和她简单举例了利弊,并表示自己能一个人留下处理孟老夫人的后事,荼芜这才上的马车。
因荼芜是女眷,身边又没了孟舒,谢景初不便单独与她坐在车内,一路都是和宋潇坐在车头赶车。
马车刚行至镇外,他便声音沉着的喊了停。
宋潇疑惑不解,赶紧勒住缰绳,“爷,怎么了?”
谢景初神色凝重,“你回去之后立马落实那件事,连夜将人赎回来,重要的印章在我随行的匣子里,后天孟老夫人出殡前,他必须赶到。”
宋潇自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其实孟展那边已经打点的差不多,虽然也是打着长公主的名号,却未到动用印章那一步,那些地方官员倒是也卖长公主个面子的。
“爷,您这意思是……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谢景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纵身一跃便跳下马车,然后用力拍了一下马背,马儿瞬间踱步快速启程。
“哎,爷……”
谢景初,“你带着荼芜先回,我这边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到你把人送来时我再随你一起回去。”
“爷,这乡下小镇不比京城繁华利索,属下怕您住不惯……”
宋潇的话被淹没在一阵阵凛风中,谢景初打定了主意不走,任凭谁说什么亦是无用。
谢景初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走,只是想看孟舒伤心难过。
那个女人在他面前那般强撑,他倒要看看,夜深人静之时,她会不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且,孟家最注重颜面,孟老夫人出殡必定要男丁扛灵幡,到时孟展在他手里,那孟舒也必定会向他服软低头的。
做好自己的心理防设,谢景初找了一家离孟宅很近的驿馆,正如宋潇所言,京城还行,这乡下小镇的驿馆冷的要命,室内犹如冰窖,但他还是咬牙住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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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宅。
孟舒招呼着常伯,去市场上先雇佣来一些下人,毕竟死人当大事,这也是顶重要的,就目前这三个人而言,是万万忙不过来的,尤其常伯和常婆婆年岁已高。
外面人正忙着,孟舒则一个人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一张接一张的纸钱朝铜盆里扔,眼里却是没有半滴眼泪。
过了一会儿,常婆婆捧着一个小箱子进来了。
“舒姑娘,这是……老夫人留给你的。”
孟舒抬头,有一瞬间的诧异。
“里面是什么?”
她将剩下的纸钱放至一旁,接过了箱子。
常婆婆则是长叹一声,老泪纵横,“是香谱。”
孟舒循声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又一本的香谱,大多都是书皮磨损严重,还有一些连字迹都不太清楚了。
“舒姑娘,这是孟家的根,这一年多以来,老夫人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万幸这些香谱当初被她带到了乡下,否则当日抄家之时,便都会被充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