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遇按照王德说的捧着一本诗经读物,身体站得笔直,抑扬顿挫,字正腔圆。
他的嗓音有种独特的辨识度。
较之武人少一分粗犷,较之文人多一分厚重。
而且,李遇在文道之上好像也有着某种过人的天赋。
若非是王德自己传了李遇这些诗篇,并且当面教给他诗歌的念法,不然他真以为李遇是在扮猪吃虎,耍自己玩呢。
小郡主自是看不上这种基础知识。
她又一次向王德展示了自己扎实的功底之后,也就被允许旁观了。
只不过,李遇这人高马大的模样,与这充满浪漫之意的情窦诗歌着实不太契合。
李冬芙一想到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会站在一个同龄少女的跟前,张口说着这些甜言蜜语,莫名就有种想笑的感觉。
王德倒是不以为意,看向李遇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作为武人,有没有学文的天赋另说。
但只要肯耐心坐下来,就已经胜过九成以上的人了。
这时,李冬芙没忍住问出心中疑惑。
“王夫子,你明知祖父不想让李遇太多接触这些文绉绉的内容,何必再费这功夫从‘诗’教起?”
闻言,王德眉头一挑,淡淡一笑:“王爷请我来,是为了教会李遇将来如何对付文人。兵法有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李遇唯有知道一个文人的所思所想,方才能够有针对性的辱斯文。”
“辱斯文?”
李冬芙愣了一下,看向王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王夫子,你与其他文人真的很不一样。”
“小郡主不也是么?”
王德依旧温润和煦:“虽说你我并无师徒之缘,但小郡主与王某见过的其他女子,也很不一样,若小郡主为男儿身,定可引为知己。”
“男儿身么……”
李冬芙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她也希望自己是男儿身,那样祖父和祖母就能宽慰许多了。
她抬头看着李遇,脸上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但愿你能代替爹娘,给二老带去慰藉,而我……亦会站在你的身后,全力助你。”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就是半年。
在王德的悉心教导下,李遇如今完成了儒家经典的学习,可以照本宣科,将王德注释的内容牢记并脱口而出。
这就已经赶得上了不少人数年之功。
至于下一步,就是化为己用。
毕竟,文化人吵架也要讲究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光知道还不够,唯有真正用出来,才能证明知识已经归你所有。
宁王知道了李遇的进度,心中大为宽慰。
他本就不指望李遇能成为大儒,只是希望他日后哪怕被人骂、被人使绊子,吃亏不要紧,但最起码要死个明白。
李遇自己也很满意,因为他在课外取得了别的收获。
一来,他与小郡主结下了某种友谊,从最开始偶尔一句话,到后来一天能说上不少话。
虽然她对自己这个“长辈”不太尊重,总是直呼其名的。
但相较于时刻担心会把人惹哭,然后引得师尊雷霆震怒,能够把话说开,这就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当然,她每次主动与自己搭话也不是为了唠家常,而是经常把一部分手写的书稿交给他,里面都是夫子当天讲授的内容。
小郡主给他的是有别于夫子的另一种注释版本。
按照她的说法,这是要让自己“开慧”,不能总拘泥于同一种解释。
因为知识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夫子的不能全信,她的也不能全信,要形成属于李遇自己的理解。
对于这一切,李遇只是自己悄悄领受,并没有对外人透露,就连师尊都不例外。
因为小郡主虽然没有明说,但李遇隐隐感觉到,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事。
二来,则是李四叔给他开了小灶。
李四叔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李遇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所以现在除了监督李遇的训练,还会在睡前给李遇讲解兵法的一些知识。
不止局限于内容,他经常会摆出沙盘,并且堆积出不同的地形,既是作为教材之用,也有让李遇牢记之意。
这些东西在李遇看来比学文要有意思得多。
他的剑法如今已经达到了小成,步战的情况下,能与体力最差的郑三叔缠斗二十多个回合。
这让其他冯二叔、应五叔二人摩拳擦掌,同样准备亲自下场,传授李遇刀法和箭术。
严格来说,冯二叔会的刀不少,既包括“横刀”一类的短刀,也包括“陌刀”一类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