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窈娘刚醒来,只觉得树外鸟儿和鸣,她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就听说颜如贝来了。顾妈妈又让丫头打水洗脸梳头,忍不住嘀咕道:“这么早过来做什么?我们姐儿还要多睡会儿呢!”
颜如贝是带着棋子过来的,她见窈娘正在梳洗,因坐在不远处的春凳上道:“昨儿得了一幅白玉棋,捏在手中触感极好,正好寻你一起手谈一局。”
窈娘忘了过去,还未见棋子如何,只见一幅翠青釉棋罐放在她手边,看起来果然是珍品。
在大家族生活,最重要的是敏锐力,恰巧窈娘这方面的敏锐力很强,她转过身对颜如贝道:“我哪里会手谈了,平日也不过是打打棋谱罢了。”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坐不下来。”颜如贝笑道。
不提别的,颜如贝的确才学不错,在教窈娘下棋的时候,也的确给予了不少建议。倩娘和莘婉过来的时候,见颜如贝在此,还觉得有些稀奇。
窈娘见她二人过来,又吩咐红袖青黛烹茶上点心,索性丢了棋谱,四人凑在一起说话。
“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往年大家都天各一方,如今好了,重新聚在一处。伯祖母说让我们都过去你们府上过节,到时候,咱们一起拜月。”窈娘与众人道。
倩娘素来拙言,倒是莘婉欢喜:“你能过来可就太好了,还要多谢你,我病时送了不少小玩意儿和新书过来给我解闷。”
窈娘摆手:“我刚回来时,多亏莘姐姐你教我,这也是应该的。如今,先生告了假,你们无事时就来我这里玩,我一个人难免孤单。”
正说着,素心从外送了一碟荔枝和葡萄过来,说是解氏知道两位姑娘过来,特地送过来的。
葡萄挺括水润,荔枝晶莹剔透,果香四溢,看起来都很可口。
素心笑道:“这些果子都是在井里湃过的,夫人说让姑娘们略等一会儿再用。”
“好,青黛,你先拣一小碟用热水温温,到时候给莘表姐用。”窈娘吩咐。
素心在一旁见自家姑娘如此周到,也忍不住心里点头,她又道:“好姑娘,夫人说中秋时大爷会考较你们学问,让您有空也和姐姐们多请教。”
窈娘惊讶:“爹爹还要考较我们,可惜我这几日疏懒,等会儿我就看书。”
莘婉平日才学颇好,也想技压众人,因此决定回去暗自回去温书。倩娘想的却是爹对窈娘很好,虽然分别了几年,但是感情愈发深厚,二夫人也温柔可亲。
等素心走后,姐妹几人在这里弹琴说话做针黹女红,倒是热闹的很,不知不觉中,窈娘发现颜如贝不在这里了,她又问起青黛她们。
青黛道:“贝姑娘说是有事先回去了,不让打搅到您。”
“也好,她陪我打了好一会儿的棋谱,可能也累了。”窈娘道。
实际上颜如贝自然想制造一些偶遇,但是很不凑巧的是,她没有遇到周陵光,又带着些羞赧回去了。
铭二太太倒也不怪女儿:“你是千金小姐,万万不能坠了身份,既然如此,你就常常往窈娘那里去,去十次有一次碰到也是不错的啊。”
“娘,这样不好吧,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我和他见过面又如何呢?”颜如贝并不蠢,周陵光只不过是颜家的客人,还是三房的客人,她们又能怎么样?
铭二太太往后一仰,也忍不住心酸:“说来说去,还是你爹如今还只是个国子生,你祖父也只是个知府。”
若二房是大官,怎么着也不必如此,金陵这么多好男儿都会任由她挑。
偏偏颜如贝坏在没个亲兄弟,这点就比不上赵芳了,钧三太太和丈夫感情不错,赵芳还有个亲兄弟赵显,平日和颜景昭年纪相仿,往来颇多。
所以赵显在过来谈论诗词时,突然对颜景昭和周陵光道:“近日,我得了一个绝对,你二人若是对出来了,我在翠柳楼做东。”
周陵光和颜景昭都是有名的才子,听他这么一说,自然跃跃欲试。
赵显沉吟片刻,念出上阙,用词倒是算不上奇险,但也有些意思。
“画上荷花和尚画。”【1】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这是一个回文联,也就是说,它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读起来都是一样的。
颜景昭想了一个下联“墙上月亮和尚照”,但又不符合回文的要求。
连周陵光也笑道:“这句难就难在回文上。”
二人一时没想出来,又问是谁所作,赵显不禁笑道:“是舍妹玩笑之作,我兄妹二人时常在一起联句。我因见此联难破,故而便拿来想让你们出主意。”
颜景昭和周陵光都颇为意外。
原来是个姑娘家所作,颜景昭当然知晓赵家的情况,赵父才学人品一流,只是做官差点火候,他这个儿子赵显却是豪放开朗,才学极好,尤其重视手足之情。颜景昭和赵显性情相投,一见如故,因此也夸赵家门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