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荷从坤仪宫出来就始终心神不宁。
虽说皇后没有再发难,但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才被宫人送到东阳门,身后有人追上来。
“连荷!”
“爹?”
宋连荷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宋行风,他身着官服,应是刚下朝。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爹?!”
宋行风气得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宋连荷身后的宫人见状,吓得急忙拦下,“哎哟,将军请息怒!将军息怒啊!”
宋行风直到这时才认出,对方是坤仪宫皇后身边的,咬了咬牙,不甘地放下手。
宋连荷当然知道他是因何生气,轻扯唇角笑了笑,“父亲,再过几日府里就要办喜事了,您就不担心您的那位妾室操办不得宜丢了您的脸面?与其跟我在这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回府帮着张罗张罗。”
“你还有脸说?”宋行风狠瞪她一眼:“这几日你究竟去了哪?”
宋连荷又是一笑:“左右没出陵安城,父亲若真的关心我,早就派人寻我了不是?陵安城就这么大,还怕寻不到?如今再来问,倒显得父亲假模假样,虚伪得很呢。”
有些话,她不愿意明说,可也不愿意有人拿着亲情当幌子。
他们也配?
连宋郗兰都能找到她,宋行风这个做亲爹的却不知?呵,到底是有多不在意她这个女儿啊。
宋行风也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比起她在哪,他更在意的还是她退婚一事!
“做出离家这种事,你还敢责怪为父?你真是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呵,彼此彼此,您也没给女儿长脸啊。”
她笑眯眯地应,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宋行风又要抬手教训,“你——”
“将军使不得啊!”
宫人再劝,宋行风硬是压住了火气,没好气道:“给我回家!”
落下的手改抓她的手腕。
“父亲这话错了,我哪有家啊?那里也不是我的家,是您与姨娘和姐姐的家。”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姓宋,怎么就不是你的家了?莫要在此编排了!你母亲处处忍让,在这个家过得如履薄冰,你姐姐又是每时每日需得看你的脸色度日!你别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若还想留些脸面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回家!”
宋行风虽也在气头上,但也知道这里是宫门,来往都是熟人和同僚。
听着宋行风替那母女俩说话,胸口就开始隐隐作痛,一阵一阵,针扎似的绵密的痛。
她知道,这是原身的痛。
这感觉很不舒服,她手握成拳,朝着胸口用力敲了几下,好像不做点什么,她非得憋死!
宋行风皱眉,颇为看不上她这些小动作,好像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引起别人的关注,就是不如他的兰儿识大体!
“好一句‘处处忍让’。”
宋连荷突然甩开他,昂起头直视他,“忍到自己从贱妾抬了正?忍到庶出的女儿代替嫡女,成了明媒正娶的王妃?”
宋行风脸一沉,她在认真发问,他却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很不耐烦,“你一个晚辈,怎可妄议长辈?全无教养礼数!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嗤笑,“呵,自然是不曾。我母亲去得早,父亲也只会把我像只猫啊狗啊似的丢在府中角落,连府里那些下人都敢欺负我!我连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父亲跟我谈教养礼数?敢问父亲,我受欺负的时候,父亲在哪?我被人漠视嘲笑的时候,父亲又在哪?再问父亲,当真就对府里之事一无所知吗?”
宋行风被她问得愣下,仅仅就是这一息的迟疑,宋连荷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不止是她,身后那些宫人也都是目露同情。
“原来您都知道啊。”她还在笑,笑得更明媚了。
原文里,宋连荷就是个女配,是个炮灰,没有过多着墨。
只有在成为这个宋连荷后,她才知道原身的童年有多糟糕,除了外人眼里的光鲜,余下皆是满目疮痍。
宋连荷站在原地,不卑不亢道:“所以我才说,父亲口中的那个家,可以是任何人的,但一定不是我的。”
她退后一步,然后就要走。
“站住!”
宋行风被女儿在外顶撞得哑口无言,本已是怒极,再放任她离开,岂不等于是心虚?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他几步上前抓住宋连荷,直接将人带出东阳门。
宫人看到这一幕,也不好再去阻止,赶紧小跑着回去禀明皇后娘娘。
将军府的马车候在外。
“我不上!”
宋连荷死死抓着车门,就是不肯上去。
注意到有同僚朝这边走来,宋行风抓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宋连荷就觉得手臂要被掰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