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他所言,他从小便克己复礼,课业勤勉,在众皇子中亦是优秀出色。
故此,承孝帝早早便给他定下了宋家这门亲事,其用意也是不言而喻。
那宋连荷虽不是个好的,但架不住她家世堪配,若能和宋家小女儿修成正果,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谁知,他不喜欢!
后又因退婚一事闹得这么难看,他竟又动了心思!
也不知是该说他一声“活该”,还是该庆幸他终于认清现实了呢?
看出他的坚决,祁贵妃业已冷静下来。
她去看承孝帝,轻声道:“圣上,此事……也许还有转圜。”
周君临听到姨母肯为他说情,顿时双眸染亮,感激地望着姨母。
儿子的话,承孝帝可以不听,但祁贵妃一向都是他敬重的,他曾戏言,倘若她是儿郎,入朝为官必会拜相封侯。
是以,承孝帝敛下声气,重新坐回书案前。
卢顺福即刻奉上热茶,他端起来抿了一口。
祁贵妃来到他身边,轻声道:“诚如子尹所言,擎王殿下这边的旨意还未昭示群臣和天下,那事情便还有转圜余地。”
见皇帝不言语,她继续说:“宋家这位二小姐是何名声,圣上不会不知道。擎王殿下回城不久,又如何会与她有情继而求娶呢?这背后……”她略微欠身,“臣妾乃后宫妃嫔,正是不敢妄言,相信圣上自有定夺。”
承孝帝蹙起眉头。
祁贵妃一笑,“圣上担心的,无非是旨意,这个自然好办。”
承孝帝缓缓抬起头,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虽然依旧没开口,但祁贵妃已是心中有数。
一个母族势弱的庶出女儿,如何能与背靠侯府的嫡出相提并论?
周沧晏再好,也不及自己的儿子,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承孝帝并非不知其中利弊。
说不定,打骂过后,他还会欣喜于儿子能突然醒悟过来呢。
一切,不过缺个契机罢了。
“如今,众人只知圣上将宋家小姐许给了擎王,可又不知……是哪位宋小姐。”
祁贵妃话落,周君临猛然一震,“姨母……”
“你闭嘴。”
祁贵妃瞥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
周君临却马上起身,急道:“姨母的意思,莫不是要把兰儿许配给王叔?”
祁贵妃的态度不禁严厉些许:“不然呢?圣上旨意已下,虽未昭示,但经昨晚将军府那么一闹,恐怕满朝文武早已知晓!如今唯有‘将错就错’,整件事才能说得通!”
“可是兰儿……”
“你喜欢你的兰儿,可她的母亲却是个妾室,这样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你?”
周君临下意识便替宋郗兰说话,“她母亲早已被宋将军扶正,如今也是将军府的主母。”
“妾始终是妾,自古便没有僭越的道理!”
承孝帝这时看向祁贵妃,后者优雅端庄,坦然自若。
她又道:“更何况,其母柳氏怂恿亲眷肆意侮辱宋二小姐及其亡母,犯下此等重罪,就算将她剐了都不足惜!娶妻娶贤,有这等鼠目寸光心胸狭隘的亲家,又如何指望宋郗兰是个好的?宋连荷是何模样,我等都看得清,你的那个兰儿呢?又怎知你面前的她不是刻意伪装?你父皇之所以由着你的性子,答应你娶个妾室的女儿,那是疼你!你别不识好歹伤了你父皇的心!”
这几句话,算是说到承孝帝心坎里。
他此刻的坐姿反而闲适些许,倚靠在椅子里,卢顺福见状,忙又送上些新鲜的水果,承孝帝捏了颗葡萄送到嘴里。
周君临捏紧双拳,下颚绷紧,本想大声反驳,他钟爱的女子定不会像她母亲那样!
可这些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苍白,兰儿再好,也都被她那个目光短浅的母亲所累。
所以他便更加怨恨柳氏,越是怨恨,就越发觉得姨母说得没错……
如此,周君临的心更乱了。
“此事,你无需多言,一切由本宫和圣上为你做主。”
祁贵妃说完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马上离开。
周君临心乱如麻,他似乎能猜到事情的结果,又不愿去想,更不愿面对!
可一想到兰儿,又觉得她何其无辜……
啪。
承孝帝将茶盏朝桌上一送,冷眼看他,“在你来寻朕说这些之前,就该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世上难有两全之法,如今摆在你面前的选择,便是你日后要走的路。莫要朕对你失望。”
周君临浑身一震,他默默垂下目光,许久才出声:“儿臣……告退。”
承孝帝抬手一挥,很是不耐。
周君临整个人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御书房。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冲动之下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