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宣昌侯府的热闹不同,将军府则要冷清了许多。
依照规矩,大承皇室王孙公卿成婚,无需亲自迎亲,新娘子由家人送嫁即可。
以周君临对宋郗兰的重视程度,原本是想要亲自去宋府的,奈何祁贵妃早早便派了贴身大宫女金淑前来,代替他去接亲。
毕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也算是给了将军府面子。
可在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听说周沧晏早就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去了宣昌侯府迎亲。如此一来,两位王爷对新娘家的重视程度就有了对比。
不仅仅是周沧晏与周君临,同日出嫁的两位宋府小姐自然也会被拿来比较。
如今,一位仍是将军府的继室之女,一位则是果断与将军府割席的侯府小姐、亦是当朝县主,地位高下立判。
宋郗兰身着嫁衣来到堂前拜别父母,虽是嫁女,但宋行风脸上没有一丝喜气,若说早前还有些欢喜,近来被二女儿和侯府这么一闹,他也没了心情,面对女儿时仅维持了起码的体面。
柳氏身上的伤还未愈,脸上敷了厚厚一层香粉,也掩不住面颊的红肿。
昨日与女儿大吵一架,母女俩现在还都没有说话,心里对女儿依旧是怨的。
看一眼跪在堂下的女儿,不过是依礼训诫,宜其家室。
除此之外,再无过多叮咛。
周郗兰抿紧薄唇,朝父母拜别。
将军府外鞭炮炸响,尽管热闹,却驱不散笼罩在将军府上空的阴云密布。
宋行风站在府门内,望着稀稀拉拉没几桌客人的宴席,脸色阴沉难看。
即便是这几人,也都哭丧着脸,坐立难安。
小厮张喜一路小跑着回来,“回老爷,小的去打听过了,那些大人都、都去了宣昌侯府……”
啪。
宋行风手中的杯盏被硬生生捏碎。
直到坐进轿子里,宋郗兰才得知,宋连荷那边是翎王殿下亲自接的亲,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
宋郗兰咬了咬红唇,捏紧帕子,她本不该在意这些的,毕竟能够以正妃头衔嫁予周君临,便是得偿夙愿。可谁让与她同一日出嫁的那个人,是与她一同长大、无时不在羞辱她诋毁她的宋连荷!
这种攀比之心,就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凭什么?
宋连荷不学无术,心肠恶毒,个性跋扈,她凭什么得到如此殊荣?
还有擎王……
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宋郗兰心跳倏尔乱了一拍,她来不及分析原因,急忙捂住胸口。
总之,宋连荷又怎本配得上那枭雄一样的男子?
而此时,那个在心底不时冒出来的声音,此刻又响了起来,仿佛魔咒,悄然在她耳边蛊惑,一遍遍重复着,宋连荷这些风光,原来是属于她的!
包括那个惊动整座陵安城的婚礼、包括擎王……
原本,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是她的。
宣昌侯府,鼓乐齐鸣,宾朋满座。
朝中那些大臣们,接到了盖有宣昌老侯爷私印的喜帖,再三斟酌后,除了宋行风那一党派外,余下的全都跑去了宣昌侯府。
论势头,自然是在朝的宋行风更有作为,但若论起记仇,那林侯可是首屈一指!
他当年追着曹余学从御书房骂到东阳门再一路骂回曹府,曹余学可是当朝二品,清流一派的代表人物,门下学生如今都在朝中各部任职,说他是大承朝最强“关系户”也不为过!
可林侯怕过吗?
现下他刚回城,听说孙女在皇宫,盔甲还没卸呢就直接跑了去,听说将圣上都气得传了太医!
今日他孙女成婚,他也是铆足劲要跟将军府叫板,摆明就给这些同僚两条路:一是咱好好处;二是咱好好斗……
听说,连崇政殿他都递了贴……
这样混不吝的人物,哪个吃饱了撑的敢去惹?
更何况,还有擎王府和翎王府,去谁的府邸都难办!如此看来,宣昌府倒成了不错的去处,大家索性就都表示出一副“我被绑的,我也没办法”的姿态来,放心大胆在这儿喝酒。
反正天大的事有老侯爷顶着呢,他们怕什么?
大不了,老侯爷撒个泼打个混,圣上又能耐他何?甚至圣上都在宫中称病,连自己儿子的婚宴都放罢了,可见老侯爷之能耐啊!
于是,众人在这待得心安理得,这酒喝得也痛快,不时有差小厮回府传话的,一时半刻怕是离不了侯府了。
所以谁又曾想到,宣昌侯府成了今日最大赢家,不只是朝中大臣,就连无为散人都备上一份薄礼差人登门道贺。要知道,他可是宋行风三叔啊,他对将军府不曾有表示,反倒来恭贺宣昌侯府,这表示他自始至终都只认宋连荷这一个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