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是比较识趣的人,没有再去打扰对方的思考了。
晚上,邓布利多在霍格沃兹的复杂迂回的长廊上兜兜转转,不知为何又来到了厄里斯魔镜的房间,月光朦胧,那里则昏暗阴惨得仿佛是地狱给他留的开口。
白巫师坐了下去,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他太累了。
“很有趣,是吗,邓布利多。即使我不在你存在的那个世界,我代表的价值观和理念依旧深深存在于人们的心里。”
一个熟悉又充满着恶意戏谑的讽刺声突然从身后响起,那冷酷的声音犹如石块落入死水,在沉静的空气中被无限放大了。
邓布利多依旧背靠着厄里斯魔镜,身后那森然迫人的气势已经呼之欲出。时空在镜子的两端又混杂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深沉又炙热的目光,那是独属于黑魔王的异色眼瞳反射出的光亮,让人瞬间有种被野兽觊觎的错觉。
他不想转身,不知是不愿面对那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还是早就厌倦了。对方永远居高临下,如法西斯一般永远昂扬着头,胸腔中却汹涌地流动着纯血残酷的梦想,以及那在整个世界掀起燎原战火和毁灭的偏执野心。
自己和格林德沃的博弈远没结束,只是从不同的时间线里又重新开始了,那属于棋盘上两个极端的黑子和白子之间依旧暗流涌动,蓄势待发。
“你已经在这儿很久了吧。”
“我只是来照个镜子的,又不是特意来看你。”黑巫师冷冰冰的声音立刻响起。“话说回来,这个破学校还真有一面镜子。”
“学校?你在霍格沃兹?”白巫师思维非常敏锐,立刻反问。
“对啊。”格林德沃在一片黑暗中用悠然自得的语气陈述着,“我是一个天生的教育家,当然会来霍格沃兹这种承载着未来希望的地方。”
“………………”
“真的太有趣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结果一到舞会上,就遇到了十一岁的你。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呢?”
“那纯粹只能说明我倒霉。”邓布利多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呵,虽然我不想谈及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但是,我们的确一碰到彼此就会被深深吸引,不是吗?”黑巫师少见地用温和的语气这样说道,“就算存在于不同的时空,拥有着年龄和阅历之间的沟壑,我们也能一见如故。”
“你是个疯子格林德沃,你只会带来恐怖和混乱。”
“呵,那你肯定也是个疯子,甚至比我疯得还厉害。”格林德沃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反讽,“因为在你痛苦的时候,你只会来找我这个危险分子倾诉——你想寻求解脱,唯一的途径却也是我这个疯子,不是吗。”
爱情是毒药,偏偏亦是解药。
“闭嘴吧,你那些无聊的话,过去我早就听腻了。”
黑夜很长,两个巫师却一个人都没有离开,邓布利多其实也觉得自己疯了,事实上,他后来完全忘了当时在吵什么。他们从巫师世界的动荡争辩到未来的发展,吵来吵去似乎是要发泄什么,口干舌燥,却又分毫不让地针锋相对——仿佛过去在戈德里克山谷里那样,两个孤独的天才有说不完的宏图伟志和对方分享,现在,两个正邪殊途的白巫师和黑巫师,也有永远争不完的理由,各执一词,像水永远不会溶于火那样,一旦开始就近乎疯狂地纠缠不休。
邪恶是隐藏在善良后面的影子,就好像我明明是你,却永远无法成为你。
“醒醒吧,格林德沃!”邓布利多忍不住了,他转身面对着镜子,大声地斥责着对方的冷血:“你知不知道,那些疯子都自以为是巫师的未来,却让魔法世界更加衰败了,甚至随时有暴露在麻瓜们面前的风险!这都是你一手培育出来的?不是吗?”
“牺牲在所难免,哪里有毁灭,哪里才会有重生。”黑巫师对着他同样恶狠狠地回道,“并不是我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只是他们把我当成信仰无法离开罢了。”
镜子的两端,同样也像两个人在这世上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的关系——但白巫师始终没勇气不顾一切地去打破镜子,让所有的执念、羁绊、幻想都随着那些锋利又脆弱的碎片化作虚无。
“我不在了,你那个好学生一定特别高兴吧,”黑巫师话锋一转,“那个纽特·斯卡曼德,你究竟对他偏爱到什么程度?”
“纽特要和蒂娜结婚了,”邓布利多冷声道,“地点就在霍格莫德附近的教堂。他比你好太多了。你觉得,我该用什么话祝福他们?”
“普通人不都是这样吗。会举办一场一生一次的婚礼,会在熟悉的亲朋好友的注视下接吻,会理所当然地受到所有人的祝福,会恨不得让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时多么地般配。等老了之后,再依偎在一处,在对方怀里默默老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盖勒特?”邓布利多的语气已经有些沙哑了,他好似做了一个噩梦那样,无法醒来,却又被黑暗束缚着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