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暂时拥有了做回一个调皮小孩儿的权利。
格林德沃内心又开始发痒了。他想,自己过去和邓布利多拉近关系的方式和寻常人可都不太一样,尤其是,去谷仓的时候。
看黑魔王的风衣里没有糖,小家伙沮丧地直接把自己团成一团给塞进去了,颇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但衣内狭小的空间终究不足以装下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小阿尔纤细的双腿说什么也缩不进去了,只能这样荡在半空里,晃晃悠悠。
这两年他长高了不少,但是依旧习惯性地想把自己塞入格林德沃的怀里来找寻安心的感觉。
黑魔王则觉得自己的风衣里好像钻入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那股暖融融的感觉,在自己的怀里蹭来蹭去,仿佛光是贴着心口的位置还不够,还要钻入他的心脏里去。
“你都多大了还喜欢这样……”
“我没成年。”小家伙理直气壮。
阿尔甚至伸出小手,一只手故意去拽对方衣襟上的扣子,另一只又扯着上面那些繁复又华丽的银饰链子玩儿,他一直想着把那些链子都打成一个死结,让黑巫师解不开。
那你还是不要长大了。格林德沃想。
“事实上我有点紧张,盖勒特先生。我将来想做格兰芬多的级长呢,所以这次开学被校长点名演讲了,他也是想栽培我,给新一届的小巫师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基础…………”红发崽子在黑巫师的怀里展开了一卷非常长的羊皮纸,看来他昨晚为此做了不少功夫。
小崽子这就想读给格林德沃听,但是被拒绝了。
更让小阿尔没想到的是,他的羊皮纸下一秒就被对方撕成了碎片。
“我以前做过太多演讲了。孩子,”格林德沃异色的瞳孔里闪过某种倨傲的神色,“这里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演讲从来不是说一些特定的场面话,更不是毫无波澜地读一些,早就准备过很多次甚至有备份稿件。那样毫无推动力。当你面对着一群人,最该做的是放下紧张,去煽动大家的情绪,去让他们认识你内心最真实的一面,这才是真正最重要的。”
“你撕我手稿干嘛啊……”小邓布利多表情有点不开心,他嘟囔着,“坏人。”
等他们到了霍格沃兹礼堂,阿芒多校长敲响镶嵌金边的玻璃杯子,清脆的声音让大家肃静,餐盘和各色佳肴如同飞鸟一般滑翔到每一个小巫师面前,白色的蜡烛漂浮在礼堂的半空中,做华美宴会的前奏。
校长宣布了几件事,然后退下介绍了一个新来的变形课教授,最后,他们终于提起了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兹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
小邓布利多做了一场陈旧又客气的开场白。
直到他说出那一段话,格林德沃终于打起精神来。
“我今天更多地,想讨论一个严肃的话题。即使作为在校学生,我们也应该关心一下巫师世界出现以来的历史和政治现象。 ”
过往戈德里克山谷的树荫下,红发少年说,
“其实这些时间,我一直觉得自己如同生活在真空世界里,巫师法律像一座虚伪的高墙,压制得我无法呼吸,外面的麻瓜正在不断地自相残杀,我的妹妹……也只能待在家里。我觉得,盖勒特,我们应该一起去做一些游说,做一个敢于冲破藩篱的人。”
演讲台上,少年的嗓音带着某种磁性,优雅的英伦语调此刻显得铿锵有力。
“墙是庇护,也是限制。”小阿不思说道,“墙的本质决定了墙终将倾颓。我们需要一些新的观念,如何面对麻瓜,以及如何处理巫师世界和麻瓜世界的关系。”
安静的人群面前,小阿尔红色的发丝乖巧地垂在肩头,他穿着和所有学生一样的的校服,好像一个循规蹈矩的男孩,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自无声中投过来的那些无比沉重的目光。
好像一群穿着白衣白袍的虔诚基督教徒队伍中,出现了一个异教徒,他显得格外扎眼。
没有哪个孩子能有他这般成熟的心智,更不会有人去从宏伟的视野里去思考巫师世界存在的意义,这使得小阿尔说的话就像是一种另类又不可理喻的妄语,不光毫无影响,甚至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支持和认可。
这时,一个无比响亮的掌声打断了礼堂中沉默的氛围,平静戛然而止,学生们都讶异地回头,看着格林德沃,这个平日里居高临下,连笑容都冷得如刀锋般的黑巫师,此刻的眼神里涌现出多到几乎不像他本人的温柔。
伴随而来的还有黑魔王爽朗的笑声。
“讲得真好,孩子。”格林德沃说话的时候依旧在鼓掌。
学生们迫于黑巫师的威严都开始跟着鼓掌。
台上的乖学生先是怔了几秒,然后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细软的眉眼舒展开来,他捂住嘴可声音还是从指缝间泄了出去,那一刻,他湛蓝如同宝石一般的眸子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如果能忽略周围所有的人,盖勒特倒是想起来一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