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日,漫天风雪,缩在家里打麻将却是一件惬意的事。田园坐在杨玲家的麻将桌旁,魂不守舍。杨玲定定地看着田园终于忍不住开了腔,“出牌呀,园园。我说,你开心点行不,这整天愁眉紧锁的,跟万恶旧社会似的,这女人呀,得为自己活,得自己找乐,千万不能为丈夫而活,这当下就是活好自己,多划拉钱,以备后患。”
“你说的那是变质的婚姻。”
“变啥质?他消耗我的青春,我划拉他的钱,这叫等价交换。极其公平合理的交易。和了。”
“行啊,一边讲演一边赢钱,一功二德呀。”一旁牌友姐打趣道。
“我这是做生意的脑袋,婚姻是一个人最大的投资,是一项高风险高投入的一桩生意,这世上任何一项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最终受益如何,就看你怎样进行手腕运作。岔。”
“倒是会计出身,句句不离生意。其实就你的口才应该当语文老师。”牌友姐善意地笑着。
“当语文老师就遇不着你们了,我告诉你田园,你这夜夜守空房就叫做资源浪费,别以为你是兵马俑,藏得越久越值钱。我跟你说,女人打折打得最快,未结婚叫姑娘,结了婚叫新娘,生了孩子叫老娘,五十岁一过,整个一破船,甭以为自己是豪华游艇。”说起婚姻杨玲总是感慨万千。
杨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快接,真爱来电话了,接晚了,小白脸该急眼了。”牌友姐不怀好意地笑着。
“哪有什么真爱,他享受我的钱,我享受他的身体,公平交易。”
“小心你家老洪知道,打断你的腿。”田园按耐不住警告着。
“他呀,早带着新人到澳门豪赌去了,早晚得栽在这赌上,我好心说他一回,他还数落我一番,我现在想好了,趁现在他还有钱,我得玩命划拉钱,省得到时候他输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田园反复斟酌着杨玲的话,不无道理,这也是生存之道,可总觉得一旦自己那么做了,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这道坎。
她的耳边反复回响着杨玲的话,王宝钏守寒窑十八载,傻不傻呀?孟姜女哭长城,轴不轴哇?田园想,人活着一定要敬畏一些东西,比如道德。她想起康德曾经说过:“有两样东西,我思考得越久,就越对它们产生敬畏,那就是头顶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
田园在现实生活中苦苦找寻着道德与堕落的平衡点。
二零零九年,随着全球性经济危机的爆发,各种生意随之萧条。林楠老叔老婶的家庭战争也急剧升级。在买卖不景气的情况下,当他们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房贷车贷,服装档口费用等各种高额的费用下,他们忍痛卖掉了用以炫富的车,老婶如同一个怨妇,每天对着林顺不停地唠叨着,“你说当初咱们一股心来这干啥?钱没挣多少,压力贼大。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你爸几回?图啥呀?你呀,还得好好学习,争取今年考上大学。”
“你们见面就打,平时电话里也吵,让我怎么好好学呀、”
“怎么不能好好学,你吃粮不管穿的,你有啥不能学的?我们撇家舍业的不都是为了你吗?你个狼心狗肺的,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行。”
林顺默默起身离开,钻进游戏厅,屋内的老婶还在喋喋不休地谩骂着,经济的不稳定,强大的生活压力,竟然把一个慈母变成了怨妇。
林顺的父亲回来了,他平静地对老婶说:“咱们别再吵了,咋吵买卖也好不了,咱俩就离婚吧。”
老婶顿时呆若木鸡,而后嚎哭着:“离婚?钱都陪得差不多了,你说离婚,我们娘俩咋活?”
“没啥不能活的,精品屋归你,你不愿意干还能租出去,房子归我,我把它卖掉去南方房展。”
“你个老不死的,你说,你南方是不是有家了?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犊子。林顺哪,你爸说要离婚!呜呜!”老婶哭得如到世界末日。
“离了吧!省得你俩总打,要是有一天使错手了,更麻烦。离了吧,这根本不是个家,简直就是战场!”林顺一出此言,两个人都惊愕万分。
此刻,林顺心中的解脱大于难过,长久以来,他脑海里浮现最多的就是母亲无休止的哭闹场面,父亲借酒消愁的苦闷表情。十八岁的林顺清楚地看到了人生的真相,他感觉自己早已掉入了一个深深的墓穴里,而这掘墓者正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离婚后的老婶,把精品屋出租出去,又租了一室一厅的房子,她逢人就讲,丈夫有外遇了,抛弃了她和儿子。在家时也会喋喋不休地骂:“你爸吃人饭不拉人屎,不得好死。”
“妈,你别骂那么狠行吗?他好歹也是我爸呀!”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都不管你,是我在管你,我省吃俭用的,不都给你花了,你还偏向他,你就是一个狼。”母亲咬牙切齿地用手指着林顺。
早春的寒风里,林顺哭着走在街上,他情不自禁地给父亲打了电话:“爸,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