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驶进城内,在一个个红绿灯面前走走停停。
等待绿灯的时候,陆西雨微眯着眼眸聚精会神盯着对面一栋正在竣工的大楼,楼顶偌大的四个字“南风集团”,异常醒目。
南风集团是骆家的产业。
骆家产业涉及的行业非常多,但不以房地产业为重。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们竟然大举进军了房地产。
可是令陆西雨内心澎湃的不是他们进军房地产业,而是正在竣工的楼盘所立的这块土地,曾经是政府批给叶家的。
当初爸爸牵着她的手,在这块空旷的土地上跟她描绘着未来的蓝图,爸爸说他要让许多人都安居乐业。
可就算叶家没了,土地重新归纳,但为什么偏偏是骆家?
笔尖不小心扎进指尖,疼痛使陆西雨思绪重新平静。
她原想等安顿好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方叔跟云姨,弄清楚爸爸的死因。
就算妈妈曾经警告过她,不要找任何人。但云姨和方叔,与爸爸是铁三角的关系,他们不可能会是坏人。
复观楼盘的规模与成熟度,至少是在四年以上。也就是说,爸爸死后,叶家至少一部分的产业落在了骆家人手里。
原来妈妈的说的任何人,真的就是任何人……也包括了骆家人与方家人……
指尖冒着殷红的血,但她毫无所觉。她的整颗心都在颤抖,命运真的要如此残忍吗?
曾经疼她爱她的云姨,会是害死爸爸,谋夺叶家财产的凶手吗?
大巴车在车站的一块旷地停下,车门打开,乘客们纷纷下车。
陆西雨走到车门的时候,余光再次瞥到后座,戴鸭舌帽的男生似乎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依然压低着帽檐盖住脸。
“师傅,这辆车还能到其他的地方吗?”陆西雨收回目光,转头问大巴车司机。
“还可以到城南去,不过车费要再加二十,去吗?”大巴车司机眼眸闪烁。
陆西雨又望了一眼那个男生,讪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去。”
所以他的目的地是城南?
抬步走下车,高强的紫外线照在身上,把在空调车上积攒的寒气,一瞬间扫光。
太阳光过于炫目,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车门慢慢关闭,后座的男生才微微抬起头来,直直盯着窗外的陆西雨,眼里是无情的狠厉与阴鸷。
城里的风比乡里要热,汽车行驶在路上,像飘在热浪里。
每一棵树干上几乎都趴着一只蝉,翻天覆地地叫着。
道路两旁林立的高楼若一尊尊巨人在俯瞰,一眼望不到尽头。
“五中,五中,美女,去五中吗?”有的士司机上前来拉客。
陆西雨摇了摇头,司机又喊:“二中,二中也去。”最后再抢救一下:“哪里都可以去!”
“去一中多少钱?”
“二十!”的士司机毫不犹豫的答道。
陆西雨没再看他,径直向着公交站台走去,留下一脸迷茫摸头的的士司机。
既然两块钱就能直达一中,为什么要花钱去坐的士?
这样想着,看着站牌上的号码牌时,她自我一嗤,这竟然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坐公交车……
当目光落在“蓝月湾”站时,她的心又揪着痛了起来。
好想再去看看那个家,但理智在告诉她,此刻不能去。
路公交车一路灰尘仆仆的开来。
陆西雨上车,投钱。
一些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是看她穿着深灰却洗得发白的衣裳?看她手里提着漆黑的塑料袋子?还是看她过于苍白的脸?
总之,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像城里人。
城里人,哪怕再穷,也会买几身好衣裳,把自己打扮的不像一个穷人。
陆西雨很穷,但不脏,甚至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洁净。
命运让她狼狈,她便把狼狈的自己捡起来,洗干净,再去面对下一程的磋磨。
公交车上的人形色各异,男女老少皆妥贴地坐在座位上,陆西雨走到中间的一个空位坐下,旁边的墙上写着老,弱,病,残幼……然后就没了。
后排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大姐,前排的大伯躬身扶着他的两桶花生油。
陆西雨坦然地坐着,抱着塑料袋半边身子沐浴在阳光里。
公交车晃晃荡荡地开着,没多久,陆西雨昏昏欲睡起来。答应陆虎伯伯家的地直到昨日里半夜才锄完,早上天不亮就悄悄摸着出了门。
所以,她真的很困。
车上没有人聊天,只有广播里时不时播报到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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