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哥儿领着人进了家门,方明恩见到院中的摇椅,一时惊奇,“这椅子现下在京中可是时兴货”
“那正是我夫君想的点子”拾哥儿端了杯茶水出来。
听说过这椅子是从南边的村子里传出去的,不料竟跟拾哥儿的夫君有关系。
可惜他两次都无缘得见,不知道拾哥儿究竟嫁了一个怎样的汉子。
方明恩坐在院子里,接过水杯,瞧着这不大的土房,心里犯嘀咕,木竹来时把拾哥儿的夫君夸的厉害,又是学堂,又是铺子,怎地这家中还这么贫瘠。
拾哥儿看见方明恩略带不满的皱着眉,他便缓缓道,“镇上铺子事情多,想着干脆等秋收之后再修缮房子。”
方明恩的心思被看穿,默默饮了口茶。
隔着十多年的岁月,他们没办法做到哭天喊地,抱头痛哭,将这几年的委屈倾诉殆尽。两人都是内敛之人,到底没多熟悉,再多的情感触动都被藏在心底。
尤其是方明恩察觉拾哥儿没有初次见时的那般神采奕奕,恍如缺魂少魄之人,萎靡不振。
“拾…小拾…你大概从那些书信里知道了缘由吧…这背后牵扯的人太多,一切都要等我回京面见皇上才能定夺。”
“你…可愿随我回京?”
方明恩不确定拾哥儿的态度,心里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跟他一起回京的,但又怕拾哥儿常年生活在青竹村而不愿离开。
他也想好了,若是拾哥儿当真不愿,那等处理完这些事,自己就告老还乡,陪着拾哥儿在这处生活。
拾哥儿没有说话,一张脸辨不出喜怒。
方明恩见状又道,“我知你现在没办法很快接受这些事,但我意外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见面之后的方明恩一直强装冷静,此刻说出这句话竟还有些哽塞。
“我很确定,你就是我的孩子…”
拾哥儿不算真正的面上冷淡,无动于衷。他曾经想从陈生的身上寻求亲情,可从小盼到大,他什么都没盼到。于是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后来绝处逢生遇到沈宇珩,他拯救了心如死灰的自己,拾哥儿便只想要沈宇珩一个人,为此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如今他失去沈宇珩,又拥有了一个陌生的阿爹,让本该庆幸喜悦的事蒙上层阴霾。
他的视线越过方明恩看向桌子上的书籍,凝视片刻,朝方明恩道,“可以…”
拾哥儿还是想为沈宇珩而活。
方明恩有些激动,还没开口,就见拾哥儿猛然跪下来,语气坚定,“方大人,我想参加乡试…”
对方明显愣住了,而后忙去扶人起来,“可…你是小哥儿啊!”
拾哥儿没动,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方明恩心一软松口道,“罢了罢了,我会帮你!”
“你…为什么?”
拾哥儿起身淡淡答,“因为我夫君想让我成为状元。”
他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但如果是方明恩应承就不一样了,拾哥儿最懂借势而为。
方明恩没有出声,总归他愿意跟自己回去。
“但我需要两个月时间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乡试之后,我会去京城。”
方明恩点头,“好!”
“这一次来,不止要接你回去,还是为了恢复木竹两人的身份。我想他们也会跟着我一同回京。”
“小拾,我们在京城等你。”
……
在热季反反复复发烧,迟迟见不得好的身体,令大夫很是纳闷。
“再烧下去,只怕身子受不住,就算好了,这日后也有亏空,难保在生养上脆弱些。”大夫捻着胡须叹气道。
柳苗心里一紧,有些担心影响生育之后,方宋更不愿接纳他了。
但转念一想,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留住方宋,若是此刻留不住人,哪还能顾得上以后呢。
“若是再没好转,我劝你们还是去镇上看看吧。”
大夫说完话就离开了,方宋眉头紧锁,迟迟没说话。
柳苗自然知道缘由,所以当下也是轻松地安慰方宋,他笑了笑,伸出手指头比划,“没关系的,我过几天可能就好了。”
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通过几日的比划,方宋大约也能看出柳苗的意思。
方宋心有愧疚,柳苗落水不是他本愿,但也并非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日日给你煮药,怎么就不见好。”
“大夫的药方也没有问题,怎么…”
怎么会一点好转都看不到…他亲眼送到柳苗面前看着他…
不对,他没有见过柳苗喝药,每次见到的只是剩着渣的碗底。
方宋探寻的目光看了一眼柳苗,对方只是冲着他笑。
“我去熬药,或许再喝几副你就好了。”
柳苗积极地点点头,看不出一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