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丧龙钟突然响起,回荡在临安城的上空,整个宫廷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中,只有哀嚎声此起彼伏。
“皇上…龙驭宾天!”李公公迈着急促又细碎的步子,奔走相告。
不出一个时辰,各大宫殿都挂满白绫,各宫妃嫔身着丧服,慌忙赶往承乾殿,一路悲啼不断。
彼时,荣亲王与王妃正在府中花园逗鸟,弶笼里的金丝雀不时发出如同琴铃般的清脆叫声。
听闻丧钟,王妃惊掉了手中的鸠杖,错愕不已,荣亲王一言不发,两人随即朝皇宫的方向俯身跪拜。
待荣亲王赶到承乾殿时,已是哀嚎遍野。偌大的承乾殿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龙榻上的明轩帝身体僵直,双眼深陷,面色青紫,表情凝重而可怖。
总管太监刘丞喜正在榻前嚎啕痛哭,声音尖细刺耳。贴身宫女小玉颤颤兢兢伏卧在地,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脸颊。
皇后董衾顶着浮肿的双眼,领着后宫众嫔妃跪倒在榻前,身后的公主们埋头跪地,殿内一片嘤嘤呜呜。
娴妃面容憔悴伤心不已,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身子仍摇摇欲坠,让人不禁怜惜。
皇后目光凝重地盯着皇上的遗体,眉眼低垂,显得出奇平静,连一丝悲恸都懒得伪装。
她脑海里不断浮现昔日与帝王相伴的帧帧画面,有过情动,有过欢愉,但更多的是孤灯独影,残烛无眠。
王公大臣们星夜赶来,齐聚承乾殿。左相赶到时,右相和几位重臣已在等候。
左相扫视殿内,望着皇后的背影,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走过去,劈头盖脸地训斥几句。
你董衾可是我左相的亲侄女,若非我处心积虑精心谋划,你何德何能稳居后位享受这至高无上的荣耀?
皇上驾崩,为何不先暗中差人通报?私下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如今却胆敢造次。
左相越想越气,但也只能极力压制着心中怒火,在众人面前佯装悲痛。
宰执大臣问询皇帝驾崩时的情况,太监和婢女被传唤,医官们在旁静候。
“是日,皇上饮食起居尚平宁,子时,忽起,索药甚急,且召皇后。皇后至,皇上已不能言。召医官诊视,无及,遂崩。”刘丞喜声音嘶哑,老泪纵横。
“经太医院验看,皇上崩于气阻而衰的急症。”陈太医禀报。
“皇上崩时,可曾留下只言片语?”右相问道。
“皇上驾崩时,唯皇后在旁。”婢女小玉一脸惊恐未定,纤瘦的肩膀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而有节奏地抖动着。
“请皇后。”左相神情凝重。
许是跪地太久,皇后起身时一阵晕眩,侧跪在旁的德妃一把将她扶住。
皇后并不领情,轻轻推开德妃,稍稍定神,徐步移至众臣面前。
“皇后娘娘,皇上弥留之际,可有遗诏?”右相执手行礼,尽显恭敬之态。
“皇上暴崩,未留遗诏。”皇后面如死灰,漠然答道。
众臣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那…后宫妃嫔该作何安置?”詹事府吴长广自知这话问得不合时宜,额头直冒冷汗。
身为朝廷命官,岂会不知皇室祖制,多此一问,无非是替女儿担忧罢了,女儿刚刚授封贵人。
皇后沉思良久。
通政司司使陈容炳弓腰向前,面色严肃道:“皇后娘娘,按照皇室祖制,皇上驾崩,嫔妃无所出者殉,勋臣之后依律免死。”
话音刚落,席地而跪的众妃嫔一阵躁动,撕心裂肺的悲鸣仿佛从深渊里迸发出来,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荡。
皇后回头望向后宫妃嫔,一股强大的悲楚从心底喷涌而出,令人无比窒息和绝望。
依祖制,皇上驾崩,新皇继位,皇后位升皇太后,除皇后和勋臣之后外,后宫嫔妃无所出者,一律殉葬。
“诸位大人,皇上生前曾与本宫提及,若他日仙去,罢殉葬。”皇后稍作停顿,以掩心虚。
“罢殉葬,守陵园。”她突然加重了语气,仿佛不容他人辩驳。
众臣哗然。
“本宫以为,众卿应顺上意,此乃陛下恩典。”皇后继续说道,声音肃然而冷冽。
“这既非皇上口谕,又非遗诏,怎可作数?”
“祖制岂是说改就改?”
几位老臣碎碎言之,甚是不满。
众妃嫔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里骄纵跋扈睚眦必报的皇后,此时不借机排除异己,反而挽其性命。
只见皇后站在众臣面前,高挑的身段,傲娇的脖颈,脸上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但每字每句都清晰有力。
众妃惊呼,立刻缓过神来,拼命抓住这棵救命稻草,朝着皇上的遗容不停叩首:“臣妾谢皇上隆恩!”
“谢主隆恩。”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