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拍拍身边的石槛,示意她坐下。然后露出一副老生常谈的表情。
雨梦整日里与他嬉笑打闹,几乎要把年过四十的他当做同龄人一般,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下疑惑,难不成他是想要倚老卖老?她坐到他身边,但却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抄着筷子的手还是背在身后,心道若是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一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无名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下了然,原本的担忧不由又徒增了些。不知道自己先前见白卿对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刻意制造机会让两人接近的做法对是不对。把自己端来的两碗饭菜匀在一起,分了一碗给她。
雨梦乐呵呵的接过,把筷子自背后拿出,而后趁他不注意将自己不喜的青菜扔到他碗里,又作势什么都没发生般径自吃着碗中的饭菜。
他心中的担忧更甚,把饭碗放在一边,问道,“泼皮丫头,你现在可还在想谦王府的王爷?”
雨梦见他没来由的问了这一句,不由又低垂了眼睑,自她清醒以来,不知大家是有意还是无意,从没有提到王府大婚这件事,尽管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普天同庆,来看诊的病人也会时不时的说上两句,什么新王妃琼姿花貌、宛丘淑媛云云。每当这时,白卿和无名便不接话,仍是按部就班的询问病症,病人见二人这般,便也住了口。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提到王府大婚的事情了。
他们不提,她便也不想,只盼着早日把这件事挨过去,等过些时日,把当初隐隐作痛的感觉淡忘了,她或许可以云淡风轻的谈及此事。现在听无名这么问,一直逃避压抑的事情如跳动的火苗一般哔啵哔啵的跃上心头,似乎把她置于无处可躲之境。
她当初跑离谦王府,只想着要径自回家,再也不到这京城来,其他的事情却是想也没想。而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是在京城之中,不觉忧心起来。她与慕容谦同在一处,只要不走,便又相见的一日。一时间慕容谦的桃花眼和慕容枫那番语重心长的话在她脑海中走马灯一样不停的转,她摇了摇头。自己眼下是喜欢着慕容谦,可那又如何?自己与他所有的纠葛,不过是因自己一时倔强,无理取闹的接受他的卖身而起,而同他尊贵的王爷之位相比,那一方卖身契倒显得微不足道。
不过是一时玩笑。他一个转身,将说过的玩笑抛于脑后,随后搭喜棚,布新房,着手迎娶他的王妃,也是他的自由。自己却把这戏谑之言当了真,不远千里的取道京城,想着凭着一纸空文把他带走……想到这里,不由得眼中又有了泪意。
她忙抬手,飞速的将眼睛拭干,而后又快速的将手收了回来。一抬一放间,有样东西自袖中坠出。无名见坠出的那方绢布上,有个大大的黑色手印。心下明了,哪里能再对她有什么好脸色,他不像白卿一般顾忌她的伤处,一把提起她的手臂,道,“如果你仍是忘不了他,就同白卿保持些距离,你自己难受也便罢了,不要让白卿也变得如此,他与你不同。”
他还记得那日和白卿初遇。
他初到扬州,人生地不熟,在城郊附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愣是没有找到进城的路。那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腊月,又不知何故,那年的冬天远比前些年来的更冷。寒风呼啸,饶是他不停地加快赶路的步速,仍是抵挡不住刺骨的风自衣领的缝隙间穿过,一股脑灌进厚实的袍子中。
就在这时,他看见前方一妇人偷偷摸摸的来到一处亭子,而后她四下望望,许是过于紧张,而寒风又如此凛冽,影响了视觉,她并没有看到他。只见她把背着的布带解下,放在亭中的石桌上,便戴上兜帽,急匆匆的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他一时好奇,就走上前查看。
是一团被白色的织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他想着那夫人竟把东西包的这般仔细,只怕是很重要的东西,来这里与人交易。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正要离去,竟见布中的东西动了几动,心下一惊,一个念头自脑际中浮现,忙把织布打开。
只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蜷缩着躺在石桌上,他的嘴被一个布团塞着,发不出声音,眼泪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他身上只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忙把他从石桌上抱了下来,脱下自己的风袍将他裹紧,又把自己的干粮拿出来与他分食。男孩吃饱了,也暖和过来,便抱着身上的袍子发呆。问他什么,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想要带走他,他一愣,但很快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无奈,心道这孩子怕是在这里等什么人吧。便把剩下的干粮分了一些给他,然后转身继续寻找着京城的路。哪知走了没多久,便见他追了上来,他先是把袍子还给他,然后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无名狐疑的问道,“你是想告诉我,进城要朝着那个方向走?”
男孩点点头,然后又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无名经小男孩的指点,果然找到了进城的路。他此次来扬州,是受人之托来医治一位病入膏肓的女患,他在患者家中停留了几日,见患者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又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