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飒飒秋风拂过耳畔,带着稍许凉意。
从雨梦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他的身周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日光,竟像是要被虚化一般。心下一紧,不自觉向他靠了过去。
白卿又为她们一一斟了酒,见雨梦靠了过来,心中有了想法,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件事情说与她听,没想一站起身,膝盖上立即传来一阵酥麻,竟险些站不住脚,只好静静等着酥麻的感觉退下去。
见她已然来到身边,伸手将她的发带解开,柔顺的乌丝倾泻下来,一路滑到腰上三公分处。
雨梦哪里能想到他会突然将自己的马尾放下来,一时没有准备,几缕发丝落到脸上,搔得她痒痒的。正要伸手去抓,却见他将那缕发丝带起,五指成梳,为她打理起头型来。
雨梦看不到他,只能去看地面的影子。只见他的手指轻柔的固定着自己的长发,另一只手在梳理飘落下来的碎发,顿觉自愧不如。
向她一个姑娘家,不单女工不及他,连绾发也比不上,心中五味杂陈,有嫉妒,有艳羡,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摇晃着。
心下一荡,想着倘若自己有幸能够留在这个时空,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十分安详自在,这样想着,自己便不受控制的脑补着以后的画面。
正在神游,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若不可闻的叹息,又听他道,“梦儿,有件事我不知如何开口,便一直不曾同你说起。”
雨梦被他一惊,忙转过头去看他,不想头发还握在他的手中,这一转险些将头皮掀了下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头发,却正好碰上他冰冰凉凉的手,脸上噌的起了红云,只觉得身体也是羞的发烫。
他愣愣的望着覆在自己手上的小手,心中亦是一动,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晨风微冷,轻轻的拂在脸上,倒是让人清醒了不少。
他将落在她发丝上的一片落叶取下,手离了她的小手,这才恢复过来,接着道,“这一路上我不时发病,你总当是我身体不好,其实……”
自入住竹屋以来,除了师父和因机缘巧合而意外结识的慕容谦,他并没有见过其他人,雨梦……是一个入住竹屋的女客。
他一个人在竹屋生活了许久,习惯了安静恬淡的生活,却不想因她的到来打乱了节奏。
起初见她和慕容谦嬉闹玩乐只是艳羡,哪想后来见雨梦因慕容谦要离去而黯然神伤,心中五味杂陈,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还未发现的时候便被这般活泼好动的姑娘吸引过去。
可是他知道自己注定不会长命,因此也不敢去奢求能像正常人那样谈情说爱。便一直掩藏着,尽量不表露出来。
雨梦因慕容谦的婚约而郁郁寡欢,提议出去游玩散心,他便欣然同意,想着等哪天她彻底忘却了此事,自己便可欣然离开,独自回到竹屋生活。
谁知世事难料,一路上遇到的那对忘年夫妻让他有些小小的动摇,而那件事……再加上方才准姐夫的话,更让他心下升腾起几分希望。
就在这时候仍是犹疑了片刻,默默在心中加了加中毒的日子,觉得自己若是一意孤行非要和她走到一起,怕是要对不住她。
可话一出口,若是不接下去免不了让人生疑,若是雨梦问起来,他又不善撒谎,还是会叫她听了去。
怔忪间,忽然见雨梦护着头发转过身来,他已将她的发髻梳好,手上一松便见她转过脸来。
她伸手捂上他的唇,作出噤声的口型,轻声道,“我知。”
他又是一怔,想着雨梦哪里不去,偏要到这江南一带来,还请医鬼替他诊治。原来……又是一阵怔忪,下意识的道,“……我注定过不了二十一岁。”
话一出口,两人皆愣住。
白卿虽然苦恼自己怎么不思量清楚便脱口而出,但心底又隐隐有些畅快,想是许久不曾说出的秘密总算脱口而出。他淡淡的望着她,眸光清澈,如水一般安然。如此……便把这件事交由她来决定,若她不愿,他在确认她无碍之后便可不留遗憾的离去,若她愿意,那么……他望着她头发盘成的花式,久久不语。
片刻后,雨梦勾了勾唇角,道,“那些歪理邪说,何必要信?之前那个道士不也说你过不了弱冠……神仙哥哥,你现下便是弱冠之年,不也活的好好的?”
她安静下来,在心中默默道,“……再者说,就算活不过二十一岁,一年时间,也足够了不是吗?”她突然理解了无常山庄前见到的那对老夫少妻,人生聊聊不过百年,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分量了。
见白卿仍在愣神,又向四周望了望,余光瞥见自己的影子,见自己的头顶输了一个别致的发髻,有些像是古装片里看到的流云髻,但又有些不同。
不由多看了两眼,可惜四下没有铜镜,倒是稍稍有些懊恼。却见他不知何时回过神来,也是冲她淡淡一笑,是啊,人生无常,何必事事都要往坏处想,也许在都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