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布地面的清寒水中,葫芦咕嘟咕嘟,很快灌满了凌河水,刘权生长袖大舞,身如游龙般起身,抬头对月便是一通豪饮,饮罢,他哈哈大笑,背对诸官,朗声说道,“公元前278年,白起攻楚一战,水淹鄢城、攻陷郢都,这一战,彻底攻灭了楚国意图北上攻秦的意图,楚国从此一蹶不振。从一头蛮牛,变成了一块儿肥肉。”
诸官员各自心事缭绕,开始有些不耐,奈何应知已经奠下基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狠狠咬着馒头,耐着性子听刘权生继续说下去。
刘权生可不管那些,他相信,只要众人听完自己一番言语,定会觉得物超所值,于是,他继续说道,“史料曾记,白起率军堆石阻河,挖渠囤水,夜半而放,平地起水三尺深,鄢城不攻自破,死者数十万。”
饱读史书的曹治开口应和,“史书中的确记录了白起攻城之法,不过,这与今日华兴郡的困局,有何干系?”
刘权生潇洒转身,对曹治微微一笑,随后坐回到席子上,将一张羊皮破图放在桌子上,一双大眼温和的看着应知,道,“下昼读书,小吏却发现一件野史趣事。”
刘权生不是兜兜转转的人,他定睛地图,说道,“这武安君白起,引的乃是低处之水。”
话说到这里,应知已经猜出了刘权生深夜来访的意思,他并不是来讨论学文的,而是来出谋划策的。
基于此,应知心中对刘权生的态度,发生了潜移默化的转变,对刘权生的态度,也变得真诚起来,见他亲自为刘权生斟茶,柔声问道,“是何趣事啊?”
在场官员都不是傻子,他们从刘权生的故事和应知的言语中,品出了两人的心思和意思,于是,他们纷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人,期待着刘权生说出他们心中期待的那番话。
刘权生继续说道,“当年,精通水事的蜀郡太守李冰携子二郎,受邀前来相助,通过烧山筑堰之法,快速筑起堤坝,一夜之间引水鄢城,实在是精哉妙哉!此虽为野史,但先人显学,我等还需倍加学习呀!”
说完,刘权生起身拱手,“小吏便不多做叨扰了,告辞!”
裹玄袍而来,逐夜月而走,赠千金之方,只取一蛮头。
应知第一个回过神儿来,他也顾不得礼仪,光脚便追了出去,地面扑腾扑腾溅起一片水花。应知直直追到郡守府门口,那刘权生已将行至稻麦街,门下书佐将一枚围棋黑子递到了应知手中,说是刘权生所赠。
应知抬头,见刘权生正待转弯之际,向其微微点了点头。
应知顿时恍然大悟!
白子为名,黑子为暗,原来,刘权僧便是那枚深埋了十二年的,陛下为其留下的,暗子!
应知是个又风骨的人,见到心中如大潮涌动:陛下待我不薄啊!竟然用如此大才襄助于我,此等恩情,若不能廓清华兴世族,何以为报啊!
他的心弦,胡蹦乱撞,难以自控,但见到身后诸官员已经追出,便强忍悸动,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走了回去。
刘兴这三个儿子,生得,真是妙啊!
回到侧室,刘权生留下的羊皮破图,已被缓缓展开,古朴雄浑的大篆,密密麻麻地铺在卷上。卷首“金石烧山法”五个大字,在诸官的眼中,正熠熠生辉,犹如救世良方。
“大人,这,这这这!”手拿羊皮破图的丁昕山,斜侧到应知身旁,有些语无伦次,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应知亦十分激动,但他还是保持了作为封疆大吏的矜持,问道,“怎么了?”
丁昕山双手颤抖,激动说道,“大人,此乃秦宫遗卷,卷上记载了当年李冰父子烧山筑堰之事,如何部署排阵,如何扎栏屯石,详细明了,甚至连用以开山的金石之物的配方,都有详细记录。哈哈!古人之智慧,我等尚不及其一二啊!”
众人唏嘘感叹,亦激动不已。
奏事掾郭修兴奋地说道,“今日之华兴,与当日之鄢城地理相近。与当日之秦军相比,我等面临之困难却又可谓不值一提,此番引水北去,只需依古人之法,将老头山炸开一角,按华兴南高北低的地势,水流自然便会向北流去,到时候,我等趁机修补水闸,七日内应可平息水患。”
曹治抚掌大笑,“彩!依黄大人之计,再辅以此法,五日之内,便可将水患消除,使百姓恢复生计。”
诸官中最年轻的曹治,十分激动,差点要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