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无云的天空下,太白山脉宛若一块儿璞玉,沉浸在壮美的松辽盆地之中,从远景来看,血腥如人间炼狱的雪谷,只如璞玉上的一个肉眼难以查询的红色斑点,渺小,却又真实存在。
远景放大,呜呜泱泱望不到边际的秦军,整齐肃杀地屯驻在山谷的各处山巅之上,十六面大鼓,敲得隆隆作响,个个目光炯炯地看着山谷中的厮杀。
凭高下望,山谷的东西出口,刘沁和刘瀚按兵不动,两人麾下的五万汉军,挺枪立盾,严阵以待,防止山谷中仅剩的汉军突围。
为了功名和财富,他们选择了同袍操戈。
山谷之中,秦军的四支重骑,已经将汉军的阵营往复冲杀,轻步兵和轻骑兵在重骑面前,显得脆弱不堪。
兵刃交击之音和喊杀声漫天轰响,这支红衣红甲的汉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亡。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军披重铠、马挂鳞甲的重骑兵面前,轻步兵能做到五换一,已经是极限,纵使带兵老成持重的牟羽,也无法做到扭转乾坤,逆势而为。
牟羽和他的五千亲兵,在被秦军冲击的如同破筐一般的武宁军郡往复攒动,纵然这位东境老将带领亲兵四处填补空白,死命重整防线,希望能挽狂澜于既倒。
从东征至今,汉军一路行军,武宁军已是疲兵,再加上兵力、装备、地势的劣势,根本挡不住愈战愈勇、气势如虹的秦师精骑。
而牟羽的努力,就如同螳臂当车,只能做到拖延秦军重骑兵冲破己方阵营脆弱防线的时间。
只可惜啊!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处地方比战场更加现实和冷酷,败局若成,便是定局,即使孙武复生,孔明再世,也回天乏力,难有反败为胜之机了。
浓烟冲天而起,喊杀震天,这场战争进行到这里,几乎没有悬念了。
刘淮一众逃出秦军的包围圈后,只剩下半口气儿的赵安南,搀着同样只剩下半口气儿的苻文,重新把秦军大纛旗插在了雪山之巅。
黑色和血色交错的大纛旗上,以隶书绣着‘大秦’二字,在阳光下甚是威武,让人不不寒而栗。
大秦尚水德,大汉尚火德,今日看来,终究是水借了雪的势,浇灭了火带来的光。
苻文气息微弱,手中死死捏着那枚青鸾玉鸟,额头的虎形胎记,湛蓝色光芒已经近乎消失不见,可见苻文的身体到了不堪重负的境地,可这少年倔强的很,一局棋不收官坚决不离席,仍问向身侧的呼延无忧,“慕容恪那小子咋样了?”
随苻文来此征战的拓跋寔、敖非、邓翼、慕容恪、呼延无忧五人,都是八柱国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谁死了都会让苻文凭添是非,惹上不该招惹的麻烦。而慕容恪这些年与苻文常书信来往,两人脾气相投,私交甚好,他的性命,符文自然放在心上,惦念牵挂。
这些,站在苻文身侧的呼延无忧,自然不知。
见胜局已定,呼延无忧原本心情大好,可又见自己的帝江卫死伤殆尽,又冷了几分脸色,说道,“大元帅放心,慕容恪鸟蛋还热乎着,死不了!”
呼延无忧说话诙谐,苻文想要笑一声,可那口气儿刚提上来,便感觉口中涌上一股甘甜的血腥,于是强行咽下,继续再问,“哨骑回来了么?”
赵安南双臂微运心念,一边为苻文顺气调理,一边回道,“大哥,回来了,据哨骑探查,北逃的贼汉在北山休整了一番,遂取道西去,迅速返回汉境,再不复返。”
听完赵安南的禀报,苻文再无力说话,强行吊着一口气儿,死死地盯着雪谷中汉军苍白无力的抵抗和己方铁骑无情的碾压,心中激荡万分!
一战功成,此后,大秦庙堂,谁敢妄言四皇子能文不能武?
我的好大哥,为了感谢你这些年的不杀之恩,贤弟我可是为你在这雪谷里准备了十万颗人头呢!也不知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山上还有多少兵马?”苻文问向呼延无忧。
“除了帝江卫,其余前期奉令在山上放箭以虚张声势的步卒,皆无伤亡,大概有近三万锐士。”呼延无忧回道。
“呼延无忧,传令。”苻文挣脱赵安南的搀扶,单手撑在纛旗之上,挺直了腰脊,寒声说道,“山上驻守将士火速下山,攻灭贼汉,速战速决,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这四个字,末将喜欢!”呼延无忧嗜血地舔了舔嘴唇,拱手领命,“是!”
先不说苻文命山上兵甲齐出武宁军能否招架,仅是山下的数万铁骑,已足令武宁军分崩离析。在大秦数万铁骑的反复冲击之下,武宁军被割裂成数块儿,兵找不到将,将组织不起兵,已经完全出于各自防御、苟延残喘的悲凉状态。
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以往骑兵砍杀,都是一手勒住马缰,一手出刀出剑,以保住自身稳定,不致坠落马下。可纵观今日这三支大秦铁骑,竟能双手齐动,一些马上功夫出色的骑军士卒,甚至可以两足夹于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