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阳关,断肠声尽,古今多少事,独自凭兰桡。
客观来看,如今的孙氏一族是可悲的,也是可幸的!
自从孙氏一族举族北迁来到孙江郡,其族人或因水土不服,或因身体不佳,人口累代渐少,家族才俊更是逐渐凋零,如今已呈凤毛菱角之势,子嗣凋零,这是一个家族的最大不幸。
而这幸运的,就是站在孙秀成眼前的孙炙了,在人才后继乏力的孙家,孙炙便是当今孙氏一族的那块儿凤毛菱角,这女子虽然其貌不扬,但为人慷慨豪爽,性格沉稳又机警,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孙炙擅长兵阵,与薄州破虏城平戎听雪台的魁首冯昕还是师出同门,是孙家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孙炙不是女儿身,孙秀成说什么也得让她做一个武备军将军当当。
所有纯粹的爱情,都是基于对另一方的欣赏。
女才男貌,天作之合,就在几年前,孙秀成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打破禁锢,力排众议,同孙炙私自结成连理,在这段感情并不被世人看好的前提下,孙秀成和孙炙夫妻两人开始协力共进,孙秀成主内政谋划,孙炙主兵交外探,同心之下,孙氏一族在孙江郡的地位不但更加稳固,且有蒸蒸日上的势头儿。
特别是前年年关,夫妻二人在皑皑雪夜,联袂问鼎入境文人,一时间传为北疆的一段传奇佳话。
得妻如此,孙秀成时常引用当年诸葛丞相对其妻子
黄月英的赞美之词:貌美不如玲珑心,贤妻扶我青云志。
小别胜新欢,夜色撩人情,夫妻二人在孤寂无人的霸成城头上相互依偎、聊表情愫,良久过后,孙秀成本欲送孙炙回房休息,但在孙炙的提议下,便立即借满天星辰,步入了正题。
只见孙炙警惕地看向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便摘下头盔,拔出发簪,三千青丝倾泻而出,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银河落地。
只听这相貌平庸的女子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翠声,轻声道,“夫君,据妻探得的消息,曲州牧江锋在月前于太昊城祭天拜地,自称曲州王。陛下为其封德诏、方谷、邯郸、临淄四郡做其属地,总领方谷军、雍奴水军、真定武备军、德诏雁门武备军、临淄水军、临淄武备军六军,准其麾下将相开府,有选拔任用四郡官吏、属地自治之权!大汉开国五百年,江锋,是第一个异姓王!”
孙炙一口气说完,孙秀成不禁长吁一气,“江锋胆子可真大,这份礼,他都敢接!”
孙炙噗嗤一笑,“裂土封王是江锋的毕生心愿,如今愿望达成,谁还去考虑事后之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炙无意间的话语,如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同样将裂土封王当做毕生心愿的孙秀成心里。
繁星之下,城墙之上,一时间静了下来。
孙炙读懂了孙秀成的心思,轻声安慰到,“夫君莫要伤感,这种别人赐
予来的王位,最不值钱。万一哪天陛下不高兴,就给收回去了呢!”
多说无益,孙秀成也不知钻牛角尖的人,自己心里的刺,等他有实力了,自己去拔。
于是,他点了点头,笑道,“啧啧啧,这位江锋真乃当世枭雄也,德诏、方谷、邯郸、临淄四郡囊括春秋战国魏、齐、韩、赵、燕五国大部土地,大汉江山万万里,此处却是天下仕子眼中公认的中原正统,江锋能在此重地成就王霸之业,虽触怒天子逆鳞,纵有身死败亡之日,也应死而无憾啦!”
孙炙淡淡地道,“秦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战胜三晋、齐国、楚国,攻取魏国的河东郡和南阳郡、楚国的黔中郡和郢都。发动长平之战,大胜赵军。攻陷东周王都洛邑,俘虏周赧王,迁九鼎于咸阳,结束周朝八百年统治。纵观古今,只有活到最后的,才是得到一切的,如夫君方才的想法,纵然得到江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如梦幻泡影。”
“嘿,夫人明锐,为夫受教啦。”面鼻雄异的孙秀成怂了怂肩,赞完了江锋又赞天子刘彦,笑道,“陛下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大手笔啊!”
孙炙抿嘴轻笑,和风悦色,“天子赐物,若小女子家家,那成何体统,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
“也对!哈哈哈哈。”
两人心意相通,一人絮絮叨叨,一人不知疲倦,谁都不愿错过这个安静团聚的夜晚。
孙秀
成看寒夜渐深,便脱下雕裘,贴心地为孙炙披上,而后紧紧将其搂在怀中,“哈哈,夫人巧心慧眼,很多时候,倒是为夫小家子气啦!”
孙炙抬眼望向孙秀成,满目情爱,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夫君,从陛下册封孙、江两王来看,天子对我孙氏一族,恐怕已生了防备之心!以后的路,不管怎么走,都要更加危险了。”
孙秀成吐了一口哈气,开始亵渎圣意,玩味笑道,“呵,陛下对当年从龙的二十八家世族,哪家不是戒心满满啊!陛下若是当年曹孟德那般不拘大节的雄主,我们这些个老世族胆敢如此放肆,恐怕早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