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枝 驴哥 我
当缕缕春风拂过乡村的早晨,一群摇摇摆摆的鹅趟下了坎沟,小河上便欢快地铺上了一层绒绒的白。旷野里的株株小草一起做着深呼吸,漫漫大地忽地就向着蓝天蓬勃起从丛绿色的火焰。孩子们乘着风,升起了一张又一张艳丽的风筝,放飞了他们的欢乐……
此时,我倚在一块简陋的石碑上,躲在一片幽静的小树丛中,透过树缝,静静地看着。我感觉到孩子们正在渐渐的离我远去,风筝们也正在悄悄地隐匿在蓝天中,留下的尽是绵绵的愁!我转过头去看那碑,上面粗糙地刻着“陆秋枝”,身后便是她孤独的坟。我对她说:“嘿!秋枝,春天真的来了。”
秋枝是我的好朋友。听大人们讲,她和母亲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天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当时她母亲把她背在襁褓中,疯疯癫癫的。人们本想拿点东西给她吃,把她打发走,可是在下了一夜雪之后,第二天,人们在麦草堆中又发现了她们母女俩儿。人们以为她们都死了,到了医院中抢救了好长时间,才救醒了她们。从那以后,她们便在我们小潘庄住下了。对了,跟着她们的还有一头驴子呢。后来,我和秋枝都叫它“哥”,也就是——驴哥!秋枝的母亲也没有闯过什么大祸,只是有时做些疯事罢了。
秋枝本没有名,没有姓,“陆秋枝”是我给起的。我觉得她就像一根秋天的树枝,命运隐去了她的青春与生机,送来的只是无尽的寒冷与萧瑟。小时候的我和秋枝很要好,当然还有驴哥。每天我们三个都会在一起好长时间,我陪着她一起牵驴哥替人家干活而要些饭吃。直到上了小学,我们见面的机会便少了。初中我到了灵璧广志寄宿,见到她和驴哥就更少了。可是幸好还有长长的暑假和寒假,所以我和秋枝和驴哥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淡化,反而因为离别而变得更加浓厚,特别是她对驴哥比对我还要好。
切都太平着,又 一个开心的时刻到了。2007年的暑假像一个无形的礼物,砸到了我的头上。可是谁又知道,秋枝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暑假刚过了一个多星期。像往常一样,一大早我便起身去了秋枝所住的破草屋前。可是这里除了被栓在柱子上的驴哥,谁也见不到了。过了一会儿,突然一群人涌了过来,前头几个人扶着秋枝的母亲,而秋枝则在旁边哭着。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议论的声音:
“听说是在快到灵璧的一条沟里找到的。”
“呀!怎么跑这么远!还被人给打了腿? ”
“不知道,好像是因为在哪偷东西被人发现了吧。”可是正巧被秋枝听到了,她便哭喊道:“我妈不是小偷!”后来人们渐渐的退去,只剩下了我。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她倒热水。她把热毛巾敷在母亲那青紫的腿上,母亲在呻吟着,而她在哭着。我平息了一下,坐在凳子上,又想说什么,但是泪水塞住了我的嗓子。我的四周充满了哀声,似乎有万斤重闸压着不能呼吸。终于,我还是选择了沉默,如果沉默是最沉的悲哀,那一晚秋枝便送给了我永久的沉默。
又过了好些天,我又去看她。她一大早便伏在窗前,见她第一面,便是一张苍白而又无精打采的脸。见我来了,她便笑了起来,可是笑容却带着很重的沧桑感。我也冲她笑了。突然,她一下子倒了下去。我迅速冲到屋中将她扶起,她醒了说:“刚才头有点晕,不过没事,老毛病了,还有一些像骨头感到痛了等毛病常有的事。”我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陪她说笑。我不敢问她母亲的事,我更是因为不忍心,我不愿让这朵凄苦的花再次为了悲伤而绽放。开学前一天,我向她作了告别,之后便离开了。
时间过的飞快,第二学期又放了7天长假,说是“秋忙假”。我也记住了这个秋天,因为这是秋枝的最后一个秋了。秋枝的母亲又出事了,秋枝家的土墙塌了,砸断了她母亲的胳膊。可是这要一大笔钱治疗,秋枝被逼上了绝路,终于想了一个办法——把驴哥卖了!
第二天,三哥和我一起陪她去,是为了能讲个好价钱。可我的心里是多么难受啊!秋枝沉默着,死死地盯着驴哥,走着。秋收时节,大树林子里有枯黄的叶回旋着,那些黄叶都呼叫着。我望着林子的那端,全林的树棵,仿佛是关落下来的大伞。凄沉的阳光,晒着所有的秃树。田间望遍了远近的人家。深秋的田地好像光了毛的秃头,远远近近平铺着。
一张叶子落到了秋枝的头上,叶子是安静地伏在那里。秋枝牵着老驴哥,头上顶着飘落的叶子;老驴哥,秋枝,配着一张枯老的叶子,我们一起挪着沉重的步,缓慢的蠕动着。
走着,走着,到了一条小河旁。老驴哥便走上前去喝水,这是它最后一次饮水吧!老驴哥需要饮水,也想要休息,便在小河旁倒卧下了!它慢慢呼吸着。过了好一会儿,秋枝用低音,轻声呼唤着:“起来吧!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可是老驴哥仍然仰卧着。秋枝继续唤着,但,任她怎样拉缰绳,老驴哥仍是没有移动。终于,秋枝恼怒了!她用短枝打着它起来。虽是起来,老驴仍然贪恋着小河。秋枝因为这苦痛的人生,使她易于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