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下场。
裴家介于寒门与世家之间,又是先帝立朝的功臣、承恩公。他的谋逆充满疑点,但又证据昭彰。裴止的死,让所有的疑点都消失,他无法自辩,坐实所有的罪证。
有人说,裴止冒着灭九族的风险,去争一个无法撼动的皇位。真是愚不可及。以裴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不可能这么做。即便三皇子只是三皇子,裴静还是皇后和日后的太后,裴家的风光依然无限。不能权倾朝野,也能分庭抗礼。
可也有人说,裴家就是前后两代圣人的棋子。前者抬高他的地位与世家分庭抗礼,捧出一个寒门武将的承恩公。后者利用他的张狂,继续与世家为敌,把风圣军交到他的手上,最后把他推向谋逆之路。
也就是说,裴止是一个必死的棋子。但只要他懂得收敛,做到一个棋子的本份,而不是妄图成为下棋之人。
关于裴家的是是非非,众说纷纭,但裴家满门抄斩,罪延九族,已不可更改。
裴家之中有天水谢氏女、天水商氏女,庆国公夫人乃是博陵崔氏女。博陵崔氏世出名士,学生遍布朝野,因此高崇未曾祸及在漠北的崔氏二房,只有清远侯府的崔氏长房同罪。如此一来,他留下裴衍,也有了理由,同样都有太学生的支持。至于谢氏女与商氏女,不罪及家族。因是出嫁女,没有赦免的先例。
行刑那日,商沅君带着四个孩子平静赴死。四个孩子中最大的十三岁,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已经懂事,也明白裴家所犯之事,但心中的恐惧是无法消除的。她为四个孩子都蒙上眼睛,“我们是一家人,即便是死,也会在一起。阿母会陪着你们,不用怕,很快的。”
商离站在人群中,看着商沅君一身素白,未施粉黛的脸上只剩素静与平静,有一种对死亡毫无畏惧的从容,不曾挣扎,不曾愤怒。
她的眼泪无声滑落,咬牙撑着,才不至于冲进法场,把商沅君和四个孩子带走。
“大父吩咐过,不能上前,让姑母走得放心一些。”商荇时刻盯着商离,“圣人这是故意让世家都看着,他如今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世家无法再掣肘于他。但他不敢动你,因为陆将军还在漠北。不敢动你,却能像安然那样,把你发嫁。这是最恶心的行径,商家和陆家都不能抗旨。是以,你必须忍!”
商离含泪点头,高崇对世家的恨意从来不曾消褪过,他只是暂时放下,为了他的皇位不得不妥协。而如今他已在九重宫阙,可以开始对世家动手。
她望向监斩台上的两个人。
一个是韩凛,他负责行刑。一身甲胄是风圣军的配制,他如今拱卫京师,乃是大齐最年轻的一军统帅。他按照他既定的计划,一步步地往上爬。
另一个是何昭,他如今已为散骑常侍,新的任命他将擢升为吏部侍郎。这是商离新得到的消息。他一身紫袍,面冠如玉,即便是在监斩台上,手握斩立诀的令牌,他依然是京城女娘们婚嫁的首选之人。
这都是商离最为亲近之人,却也是即将要杀死她阿母的刽子手。无论他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我的人查到,裴止的谋反是他的谋士唆使的,而他的谋士是萧寅的人。但现下,裴止死了,他的谋士消失了。”商离看着断头台上的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落地,鲜血喷射而出,“还有裴襄,沈瑜见过高崇和羽林卫在议事,而身为羽林中郎将的裴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是一个为了除掉裴家的局,甚至不惜牺牲掉与裴家联姻的世家。高崇,萧寅,他们为了除掉裴家,手段如此歹毒。”
商荇冷笑道:“身处于朝堂之中,这就是下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下一个,就该是商家了。商家在大齐的世家之中,最为张扬高调,又掌着大齐的护**。在高崇与三皇子的争斗中,商家始终中立,而你又拒了他的婚事。”
商离低下头,握紧拳头,“终是我害了大家!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商家,即便我的力量微弱,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还是听大父的话,回松源寺,不要出现在帝京,过一阵子再说。”商荇想把商离带走,“莫要看了,姑母也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
商离听到有孩子在哭,裴家未成年的孩子共有十六人之多,高崇没有留他们的性命,却唯独留下裴衍。
“高崇,他不是人。即便是谋逆,未成年人的孩童理应被赦免,贬为庶人,流放边关。可他竟然一个都不留。”商离想起弟弟妹妹童真的笑容,“他怎么下得了手!我要为阿母报仇!我一定不会让萧寅和高崇痛快!”
商荇劝道:“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不是现在。只是小元他……”
商离没有再看韩凛,“那是他要走的路,就像你要保全商家,他也有他的责任。只是我们的路不再一样了。可能,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敌人。还有何七。我们都不再是当年不知世事的少年!”
“但风圣军在他手上,我的放心的。”商荇说:“相信小元也是做出了努力,保全住风圣军,而没有让萧寅的手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