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雷霆暴雨。
清早,梧桐村鸡鸣狗吠声此起彼伏。
村人们要趁着阳光还不强烈的时候,赶紧去田里劳作。日上三竿,便回来歇晌,吃早饭,然后干家中的杂活。
待下午太阳西斜,再去地里继续劳作。天完全黑透了,才会带着农具回家吃晚饭。
山村生活便是如此,一年四季周而复始。尤其梧桐村这种藏在山中的村落,外来人口很少,更是环境封闭。
谁家有几口人,谁家婆媳不和,谁家儿女有出息,早晚两餐吃过什么新鲜菜品,村人皆是一清二楚。
高云发一早起来便派人去村中打听消息。
“问过村里人,没有人知道夏景,也从未听说过兰陵高氏。”
“兄长,我去赵夫子家问过吴氏娘子,她亦只听赵夫子说过梧桐夏景,但并未见过。”
说到此处,高玉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活在部分人记忆中的梧桐夏景到底是何方神圣?
自家姑母可不是没名没姓的小娘子,居然也失踪到快被人遗忘的程度。
高云发沉吟片刻,面色凝重道:“我想进山看看。”
“带我一起,不然兄长哪都别想去。”高玉华知道山中危险,若不耍赖,兄长定然不会带她。见高云发脸色冷肃,高玉华美目一转,计上心来。
“兄长,我听穆玉说,那位辛公子是住在山里的。不如我们请他带路。”
“正有此意。”
高氏兄妹还在研究进山要带的装备,仆从禀报,穆玉来访。
“兄长。”穆玉拱手行礼,又朝高玉华致意。
高云发见到穆玉,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对穆玉的才华和人品很赞赏,但又知道他会娶自家妹妹为妻。
象山书院距离兰陵千里之遥,妹妹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无法立即到场。于是这个心情就很复杂了。
穆玉十分好脾气。
抬头嫁女,低头娶妻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也理解高云发对幼妹的爱护之意,被未来舅兄冷待几句,那也只能受着了。
穆玉听高玉华说要辛彦领路进山,顿时惊咦一声。
“师父早上起来就进山了。这会再去找,恐怕追不到。”
高云发剑眉微挑,立即起身道:“我去拜访赵夫子。”又转头对高玉华说,“山中情况复杂,你若想进山,换身利落的装扮。”
穆玉不好单独跟小娘子同处一室,追着舅兄出门。
“赵夫子今天开课,几个学生都在。那个”
昨夜下雨,村中土路泥泞。
高云发脚下穿着高齿木屐,为避免泥水四溅,只能小步向前走。听到穆玉支支吾吾,立即嘲道:“吞吞吐吐做什么。玉华不在,有什么话还不好意思说?”
穆玉跟在高云发身后,靠近他耳边道:“赵夫子有名学生,气度不凡。名讳为颂,姓氏不详。我觉得不像普通人家出身。”
高云发脚步不停,继续向赵夫子家走,低声道:“你不觉得这位赵夫子,也很不一般吗?”
不等穆玉回答,高云发目视前方,口中道:“一介秀才,不思出仕。认识梧桐夏景,能收到文会邀请函,参加文会又不显山不露水,与昌溪池书院何明儒和梧桐县令何廷树皆平等交往,能在长临长公主手底下全身而退,兰坊阳琴对他甚为恭敬”
“爷爷与辛彦忘年交,还给赵夫子提过一幅扇面。穆黄爷爷也说赵夫子气度俨然,龙章凤姿,潇洒倜傥。”穆玉哑然。
赵孟元是什么来历?这么一算细思极恐啊!
高云发抖抖袍袖:“不管怎么说,恭敬些总没错处。姓赵,前段时间被皇城那位抄家灭族的,有个京城赵氏,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穆玉摇头:“若是京城赵氏,就算分宗了。诛族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不表示。我看赵夫子饮酒食肉,并未服衰。”
两人闲谈间来到赵夫子家,敲门。
赵夫子在学堂检查四名学生课业,红毛大狐狸趴在角落的草垫上半睡半醒。
山猫金千纹蹲坐在门廊上,与下方二人对视。
穆玉促狭,朝金千纹拱手:“猫儿老师,可否给学生开门?”
金千纹琉璃色瞳孔微缩,这人管她叫老师耶!利落地跳下墙头,从内部打开门闩,放两人进来。
高云发和穆玉瞧着一本正经的金千纹,四目愕然。
一齐朝豹纹山猫拱手道谢。
金千文心花怒放,猫脸淡定地对他们点点头,在前方领路,回头瞅瞅二人,摆动脑袋示意他们跟上,再迈着小猫步向学堂的方向走。
高云发和穆玉恍恍惚惚来到学堂门外,听到赵孟元讲解经义。不由得驻足聆听并未打扰。
山猫金千纹满意地看着这两个叫她猫儿老师,颇为懂事的年轻人,颠颠地在门口擦擦四只猫爪,钻进学堂蹲到专属软垫上,开始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