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闻言,颇为好奇,笑道:“说错话?你倒说说看。”
子婴便把王贲酒后所言,与大父说了一遍。
王翦担心的不无道理,咸阳人多眼杂,若是往后口无遮拦,保不准会传到陛下耳中。
既若如此,倒不如子婴提前告知大父。
听了子婴的话,嬴政却是不以为意,可为了配合自己的孙子,还是一脸严肃道:
“酒后误事,这王贲倒是该罚,朕了解你外大父,定然没饶了王贲吧?”
君臣关系几十年,嬴政对王翦自是熟悉。
“那是自然,外大父让舅父当我一年的马前卒。”
“哦?”
闻言,嬴政也颇为诧异,王贲好歹也是通武侯,大秦名将之一。
这些年征战四方,军功无数,这等功勋放眼大秦也是少有。
可王翦,却让王贲当子婴的马前卒。
这等安排着实怪异。
略微思量了一下,嬴政放下糕点,摇头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的交情,王翦心中如何所想,嬴政一猜便是知晓。
王贲虽所言僭越,可在子婴看来,这不过是小事一件。
大胜而归,喝了点酒,又是当着家人的面,吹点牛算什么?
可外大父,却是依旧重罚了舅父。
子婴思索了许久,也是未能明白其中意思。
外大父功勋卓着,纵使子婴已是拿下这般多的疆域,想必在大父心中,也有王翦的一席之地。
这般能臣,嬴政自是容得下王翦,子婴倒觉得王翦有点过于谨慎。
见大父这般笑着,子婴好奇道:“怎的?大父知晓外大父所想?”
闻言,嬴政点头收敛了笑容,回道:“煞费苦心,真是煞费苦心呐。”
见子婴一脸疑惑,嬴政继续解释道:“你外大父,这是在帮你啊。”
“帮我?”
“嗯。”嬴政略微颔首,却是叹了口气:“王翦这般年岁,还能有这等心思当真难得。”
“大父莫要打哑谜,你倒是说说,外大父为何要这般重罚舅父。”
“你且说说,这大秦朝内,有何等人家能与你外大父一家相比?”
“这……”
这大秦朝内,还有能与王家相比的吗?
纵使文臣之首的王绾,也难与王翦相比,功勋卓着,一门双侯,自己的女儿又是始皇长子的媳妇。
自己的外孙,更是战功彪炳。
大秦的两代皇储,皆与王家有关。
这等关系,谁人能比?
想到这里,子婴连忙摇头。
嬴政笑道:“自然,这大秦朝内,你外大父一家,便已是到了顶峰,可若是这等家族有对你不敬者,依旧会重罚,其他人会怎么想?”
“自然是不敢得罪我。”
子婴顺其自然回道,可转念一想又补充道:“可,本来就没人敢得罪我啊?”
这话倒是实话,手握重兵,自己的大父又是始皇帝,谁人敢惹自己?
“明面上是没有。”嬴政轻敲桌面,反问道:“可你不少手下与你一同长大,同吃同寝,这等关系很容易让人忘了君臣之道,你外大父……是在给你立威啊。”
子婴这才恍然,没想到外大父竟是打的这个心思。
自己虽然战功彪炳,可依旧只是个快要十岁的孩子。
通武侯因为说错了话,便成了马前卒。
这等身份尚且如此重罚,若是换成旁人呢?
若外大父真是存着这心思,想必明日之后,整个咸阳乃至天下,便都会传遍这个消息。
到时候,朝野震惊,想必真就没人敢对子婴心存不敬。
想通了这一切,子婴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大父,臣子的一点私心都逃不过大父的眼睛。
“大父,还是你厉害,一眼便看穿了外大父的想法,子婴自愧不如。”
见子婴明了,嬴政笑着点头,便又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自己的这个孙子聪慧无比,眼下看不透,不过是年岁过小罢了。
只要再过几年,等他多经历点事,这点把戏也能一眼看穿。
半晌后,他却又放下了糕点,叹了口气。
子婴见状,连忙道:“大父,这糕点不合胃口吗?”
“这倒不是,只是大父想起了一些故人。”
刚才大父望着圆月,便是一身的落寞,眼下,又是这般。
子婴望着大父,正色道:“大父,若是心中有事,倒不如开口说出来,说出来后,自然会舒坦不少。”
“只是想起了一些故人……大父在你这个年岁,也是有很多伙伴,只是岁月蹉跎,却是都不在了。”
嬴政说完,便又起身望向了天空中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