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着给胤礽新裁了一批秋衣,又叫逢春从私库取了银子,打点内务府,为景仁宫上下预备着新花棉被。随后才忽然想起来,给康熙做两身寝衣。
外头阴雨天,坐在窗下也不明亮。夏槐忙点上灯,道:“娘娘这身子一到秋日总要咳起来,不宜再费神做这些针线活儿的。”
赫舍里笑道:“皇上既然穿的惯,本宫做了总是好一些。”
夏槐便不再劝说了,转头讲起最近后宫里的小事。
“皇上如今除了来看娘娘和阿哥,一半是在宜嫔那儿,一半是在佟佳贵妃那儿,却怎么也不见这二位的肚子有个动静。佟贵妃倒还稳得住,只是宜嫔被她阿玛(三官保)五次三番命人催着,喝了不少生子的汤药,今儿个更是送了郭络罗贵人去承宠,指望长姐先怀一胎呢。”
赫舍里氏手上针线不停,冷笑一声:“三官保的手是伸得越发长了,后宫嫔妃的事也想掺和,派人盯紧了他。”
夏槐应声,高兴问:“娘娘这是打算对郭络罗家出手了?”
赫舍里好笑地看她一眼:“宠妃与贵妃持衡,本宫动她们做什么?”
不过,她确实有别的打算。
内务府世家贪腐已经不是一两日了。这些皇家的奴才掌握着内库,中饱私囊,贪污受贿,比起外朝有过之而无不及。远的不说,单单两淮盐引和玉石采挖,便能牵扯出一帮妃嫔的母家。
日后的四妃,可都是出身包衣。
赫舍里想着,若她早早离世了,也好给胤礽除去一些阻碍,留下得用之人的把柄。
她没跟夏槐说起这些,怕惹得这妮子又掉眼泪。
索性将话题扯回去:“宜嫔也是太年轻了,不过才入宫承宠几个月,就这般急躁心性。宠妃二字本就惹眼,此时若不约束着身边人沉下去,怎么被构陷都不知道。”
夏槐也点点头,语气略有些瞧不上:“更何况,她长姐只是个贵人,先一步生了孩子可没资格养育。宜嫔是一宫主位,又是孩子的姨母,保不齐皇上就让她养了。”
赫舍里便笑:“这里头的小心思,后宫女人谁瞧不明白呢,郭络罗贵人自然也懂。本宫瞧着,这对姐妹花日后怕是要反目。”
夏槐心里头巴不得她们内讧呢,只是怕挨批,没在赫舍里面前表现出来。
……
郭络罗姐妹的心思,很快就传遍了六宫。
诞下子嗣的嫔位多是嗤之以鼻,十分瞧不上宜嫔的做派,也有像荣嫔这般怜惜郭络罗贵人的。不过也只是提到了叹惋几句,不会真的插手进去。
佟佳贵妃也听说了此事。
她身边是从佟府带出来的丫鬟,一心惦记着母家荣耀,提醒道:“涉及子嗣,主子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着。郭络罗姐妹一心求子,轮番侍寝,娘娘不若也去乾清宫送碗参汤?”
若能留下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佟佳贵妃想到自己才封贵妃,皇上便抬举宠妃,不由攥紧了帕子道:“寻小厨房炖了汤,本宫亲自给皇上送去。”
须臾,贵妃步辇从承乾宫出发,往乾清宫去。才上宫道走了没两步,旁边巷道里头忽然钻出一个小宫女,冲撞了佟佳贵妃的步辇。
佟佳氏向来不会苛待宫人,只是她方才瞧得清楚,这宫女是瞅准了她的步辇路过才撞上来的。她垂眸瞧过去,见这丫头生得清丽可人,颇有楚楚动人之态,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合着这是来碰瓷的。
佟佳贵妃佯怒,笑道:“好心机的丫头,今日若寻不到撞上本宫的理由,可少不得一顿板子发落。”
小宫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语调却是稳的:“奴婢有罪,只是听闻贵妃娘娘明察秋毫,善待奴才,便想在您面前得脸谋个差使,还请佟贵妃开恩。”
佟佳氏挑眉:“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愿意用你?”
“奴婢不是最机灵的,但奴婢忠心耿耿只认一主,还能审时度势,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小宫女将心一横,磕了个头道,“便是奴婢这张脸,也能拿来为主子所用。”
佟佳贵妃瞧她这般姿容,心性,再想到宜嫔姐妹分宠之事,有些意动。她倚着步辇,懒懒问:“你是哪个旗的?”
那宫女许是猜到有机会,连忙重重叩首答话:“回贵妃娘娘,奴婢正黄旗包衣,阿玛是多弼佐领三等侍卫。”
“哦?叫什么名字。”
“乌雅玛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