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参加了第二日的早朝。
他站在台下,位于诸多公侯大臣之前。
他大哥朱标背对着他们,站在龙椅左侧稍往下,旁边放着一把太子椅。
朱棣还看到了不同的地方,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恭敬站在龙椅之下的右侧,与朝廷官员的站位都不同。
“拜!”
鸣鞭过后,仪礼司序百官跪拜,殿外乐声起,身穿皮弁服的朱元璋走进殿内,接受百官与朱标朱棣的拜礼。
又鸣鞭之后,殿外乐声才止住。
“太子就座。”
龙椅上的朱元璋给太子赐座,朱标又行了一礼,方才坐下来,面朝百官。
燕王朱棣就没座位了,只能站着。
不等仪礼司的司仪开口,朱元璋就对群臣说道:“三十年前,群雄并起,四方鼎沸,朕躬率师徒,以靖大难,皇天眷佑,海宇宁谧。
朕以天下之大,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又大封功臣,公、侯、伯……
然今日观之藩王在外统领兵权,恃宠自纵;公侯子弟,自恃有爵可袭而不思进取,终日享乐……”
台下,朱棣,李善长等藩王、公侯,凡有爵位在身者,无不是听得心中惶恐。
待御座上的朱元璋说出最后一句:“自今日始,废世袭罔替,凡亲王、郡王、公、侯等,袭爵者一律降等!”
听完,李善长心都凉了。
原本他的儿子李琪能袭他的韩国公之位,将来孙子,重孙子,也都是韩国公,万世不易。
可如今,朱元璋轻飘飘一道旨意,就将李琪的爵位削为侯,再将他孙子爵位削为伯,三四代以后,哪里还有韩国公府?
“陛下!!”
燕王朱棣不急,李善长却急了,站起来就欲反对——来早朝的公侯不多,他再不反对,岂不是让天下公侯伯都指着他骂?
“此事无可再议。”
朱元璋淡淡道。
“陛下。”
李善长却仍旧坚持要启奏,可还没提起魏国公、信国公等人,朱元璋当场就骂他:
“咱的儿子减了爵位又减俸禄,你韩国公比咱还大?!”
“……”
李善长无话可说了,只得告罪。
朱元璋连十多个儿子的亲王府都一并免去世袭罔替之特权,岂能再留国公府?
“陛下圣明!”
胡惟庸站出来恭维,吹捧了一通降等袭爵的好处,又说唐宋皆是如此,陛下这是恢复古时旧制,何错之有?
来早朝众大臣多是文臣,都没有爵位在身,此刻也是纷纷赞颂。
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问:“太子有何想法?”
朱标站起身行礼,笑着回道:“父皇之策儿臣也赞同,然秦王、燕王、宁王等藩王守边有功,儿臣请奏,让诸守边藩王嫡子袭王爵时,可不降等,仍旧继承亲王位。”
“准了。”
朱元璋点头,“有加恩者可继承原爵位。”
又问:“燕王有何想法?”
被点名提问的的朱棣不慌不忙,行礼后回答父皇道:“汉有七国之乱,我大明虽藩王只管领兵,但藩王领地多在边疆,倘若战事频繁,藩王与边军将领必然关系密切,届时,藩王府拥军十万,二十万,朝廷如何能节制?
如今父皇削藩,儿臣以为,不可只削爵位。”
众大臣纷纷惊讶看向他。
燕王可真狠啊,自己往自己腿上砍一刀。
朱元璋看着这个刚年满二十的儿子,脑海里想起了护国真君的话:
“明成祖朱棣以藩王谋反成功,坐上了龙椅后,继续和朱允炆一样削藩,只不过没有削得太狠,只夺了藩王兵权。”
这龟儿是懂削藩的。
朱标坐在椅子上,面朝父亲说道:“父皇,如今藩王守边未曾出过差错,此事可留待以后再议。”
意思是,等他当了皇帝再削去藩王兵权,让朱元璋做一个好父亲,他来当恶人。
“燕王。”
朱元璋喊了他一声,朱棣再次禀告:“儿臣以为,可行迁都之事,以天子之军守大明之边疆,藩王自不必再领军!”
“迁去哪?”
“……北平!”
“北平府?!”
胡惟庸,李善长,毛骧等殿内众人,都纷纷望向朱棣。
朱元璋又问太子意见。
朱标思虑片刻后,回道:“南京应天府是父皇承应天命之地,但江南地薄,且地势南高北低,儿臣也赞成迁都,可先去西安府、北平府等地考察,若可行,再迁都。”
朱元璋也在考虑。
胡惟庸启奏:“陛下,臣以为可将北京定为北平府,夏秋季陛下车驾去往北京巡视时,可命将领巡视边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