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父还好,他本身是厂长,恭维他的人本来就多。
只是以前的恭维特别虚假不走心,现在的恭维听起来就真诚多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身上带着补丁,满头白发的男人,推门进来。
男人手里拿着两瓶白酒,大概是他家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吧。
凌父认识他,他是退伍军人,在战场上瘸了一条腿之后被安排到食品厂上班。
只是这个人太过老实,得罪了之前的领导,被安排到后勤部去了。
凌父接厂子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当年当兵时的锐气,只是一个被现实磨平了棱角,按时拿工资贴补家用的老实人。
凌父见他可怜,每个月都会多给他点粮票和生活补贴,他对凌父也一直感激。
今天拿酒过来就是为了感谢凌父,同时也有事求凌父。
“厂长,这酒您拿着喝,是家里人自己酿的粮食酒,喝多了不上头。”
凌父秘书礼貌的把两瓶酒拿了过来,放到柜子里。
凌父照常问他有没有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可以提出来。
男人没像往日那样,说自己很好,不麻烦领导。
而是流着眼泪,扑通跪在凌父面前。
“厂长,我今天确实有事求您,要不是走投无路,我绝对不会来麻烦您的。”
凌父吓了一跳,这个人勤勤恳恳的在后勤干活,经常被人欺负,也从来没抱怨或者告状过,看来真的是遇到困难了。
没等凌父从办公桌出来扶男人,秘书很有眼力见的把男人扶起来。
“陈叔,现在可不兴这个,被别人看到,你给厂长下跪,厂长要是被人举报了,他得多冤。”
男人好像才想起来一样,顺势站起来,又坐回去了。
秘书拿出一块儿纸递给男人。
“陈叔,擦擦眼泪。”
凌父一直等陈叔情绪稳定了,才开口说话。
“陈叔,有事您就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听到厂长的承诺,陈叔的脸上明显轻松了。
“我二儿子在战场上,炸没了半条腿。”
凌父听到这里更可怜陈叔了,陈叔在战场上瘸了腿,轮到自己的二儿子断了半条腿,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部队给了一些钱,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只是这份工作是让他扫大街。“
凌父也知道不怪部队,现在回城的人太多了,太多有门路有关系的人都安排不了工作。
更何况他没了半条腿,部队能安排扫大街的工作,也肯定是尽力给他找的了。
说到这陈叔又哭了。
凌悠悠来的时候,就看到满脸泪水的陈叔和自己红着眼眶的老爹。
凌父心里正难过呢,就看到自己小女儿站在门口,一副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的两难表情。
“悠悠你怎么来了?”
悠悠端着饭盒,她今天刚到厂子,就让厨师就把她之前留下的芋泥丸和春卷炸了。
今天心情好,反正曲桥没回家,还是回厂子看她去了。
她就把炸好的芋泥丸和春卷给凌母和凌父各送一份。
这东西就是趁热才好吃。
“给您送我们厂厨师炸的芋泥丸和春卷,可香了。”
但是看看正在哭的满头白发的叔叔,心软的说道。
“爸,这一份儿给这个哭泣的爷爷吧,我再回厂子给您拿一份儿来。”
凌父笑着看自己善良的女儿,像他。
“给陈叔吧,你下班的时候带回家一份儿就行了。”
凌悠悠把饭盒递给陈叔。
“陈爷爷,这个给您,我回头再给我爸拿一份儿。”
陈叔看看凌悠悠看看凌父,也忘了哭的事了,但是不敢接。
凌父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是我小女儿凌悠悠,她给你的,就拿着吧。”
陈叔讷讷的应着,接过有点热的饭盒。
凌悠悠打断了刚才陈叔的话,乖巧的坐在凌父身边,没有走的打算。
凌父一看,凌悠悠这是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啊。
反正也没有厂子里的秘密,凌父继续问陈叔。
“那陈叔今天来找我?”
陈叔站起来想跪下,看看秘书又坐了回去。
“我想问问厂长,能不能在后勤给他安排一个工作,他当兵腿炸断了,安排一个不用来回走动的工作就行。”
这还真为难凌父了,他虽然是厂长,但是厂子里工人和领导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厂子里的工作早就饱和了,他也不能随意的把别人辞了,让陈叔二儿子来厂子上班啊。
“本来我想让他接我的工作,但是厂长您知道,我的工作是搬运东西,我儿子真的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