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黑沉,风声徐徐。
李五扛着锄头慢慢走,他是个社员,再年轻点是个首屈一指的木匠。
因此,白天上工,夜里调整农具,村民取东西往往带点野菜,山货,水鱼,一些厚脸皮的人两手空空,木匠照旧不生气……当然,农具有问题就自认倒霉。
推开家门,他一眼瞧见母亲院里缝衣,火苗旺盛,画面祥和温馨……
“哐哐哐”声里老妪慢慢点着农具数量,记着是哪家的,忽然拍拍脑袋:“早上有个可俊的小伙说做个新农具,还画图纸,你瞧瞧能不能做。”
李五摊开桌面图纸,眼神由最初漫不经心变成沉迷,甚至掏出压箱底的放大镜仔细瞧。
“妙啊。”
“娘,你记得图纸是谁给的吗?”
“好像是村尾周娟家。”
长年待在村里,李五自然知道周娟是谁,倒不着急:“周娟家,李毓。”
他点着灯一遍遍构思,而村口一栋比较好的土屋,房间里李建国摸摸脑袋。
他媳妇直接锤他:“大晚上不睡觉干嘛?想着刚刚杏丫头的事?你别管,乱掺和别人家事遭雷劈。”
刚刚周杏又到门前哭,说不敢回家。
“有啥事直说,别整天板着一张脸,以为自己很好看吗?”
“……”
李建国摇摇头:“你继续睡,我喝点水。”
他刚到院里,一眼瞧见点着旱烟的老父亲,灰雾重重映着黄牙,显得格外捉摸不透。
“爸,你怎么不睡觉?”
李福瞧着夜里黑茫茫的天:“你又为啥睡不着?”
闻言李建国苦笑,田里暴晒多日脸更黢黑,有点泄气:“原计划早点完成耕种的,但照目前进度,瞧着再有三周能干完。”
“人人都想省点力气,送点东西给记分员混个满工分,上工偷懒……三周是保守说法。”
李福老脸沟壑遍布。
“错过农时,秋天收成怎么办?上一年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乡亲一年到头就指望天公作美,粮食多点。”
“猪场那边咋样。”
“猪倒没啥病,可粮食跟土地是农民的根,愁啊。”
“明天暴雨。”
老村长懂天气,说暴雨翌日果然暴雨。而且暴雨连续几天,淋雨耕作容易生病,生产队有人休一两天后面立刻被赶回田里,而食堂天天有姜汤。
远眺一望无际的田野,拄着拐杖的老一辈就差亲身上阵,被晚辈劝回。
“一把老骨头不要折腾,我们上。”
周杏赖在卫生所两夜,上工,回家就跪着说自己一直很感激周娟的恩情。周娟快被说动,一位叫杜鹃的知青瞧周杏可怜就拉走她,嘴里嚷嚷:“新时代新青年,要跟封建老旧观念说不,要恋爱自由。”
“……”
于是,周杏真收拾东西走人。
周娟追到知青点骂骂咧咧一周,哭诉知青抢孩子,最后李建国批评杜鹃一顿再跟周娟详谈,周杏说自己暂时待在知青点,双方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最后,李建国:“你能说服知青点的人就行。”
周娟不满意,但想想真让人回家,还怕她偷拿东西。
雨小点,全村人上工,除一些必要岗位其余组都拉到田里搞春耕,任务完不成不准下工。众人叫苦连天。
知青披着蓑衣干活,周杏混在其中。
杜鹃重重喘息,再一踹锄头手柄:“累死了。”
“大队下死命令,不干完别想回知青点。”戴眼镜男知青摇头叹气,忽然看向贺州:“贺同志,牺牲色相抢个强力外援回来呗?”
说着,他意有所指朝远处瞄一眼。
贺州累得半死不活,往那方向瞧一眼,扎着两根乌黑长辫的姑娘麻利挥舞着锄头,轻轻松松犁一片地。
“……”
“要去自己去。”
贺州才不让自己干丢脸事,倒不曾想那戴着斗笠的知青真的跑上前,可惜没一会儿就沮丧回来。
“哈哈哈,被赶回了吧。”
周围知青善意嘲笑:“你哪有贺州有面,不被赶才奇怪。”
贺州嘴角有点得意,就听那人说:“我就是用贺同志名义请的,但李珍珠说自己弟弟等下上工,她得省点力。”
“弟弟?”
提及李毓,众人看向周杏。
现在城里流行上山下乡,李村知青数量堪堪保持十二个,其中4个老知青,8个新知青。有点门路早托关系回城,或者跟人结婚。目前知青点是一栋偏僻的老屋,男女房间隔开。
由于周娟上门闹,周杏的事情他们了解一点。作为新青年,他们打从心里厌恶“童养媳”等字眼,因此默认周杏暂居知青点的事,甚至同情送点东西。
杜鹃家境富裕,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