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白衣案,乃是离阳王朝作孽的一笔烂账,前后始末算起来,差点就让那即将平定的中原再度大乱。
彼时西垒壁僵持不下,太安城这边却流传起大将军徐骁欲要与西楚划江而治的沸沸谣言。
然后已经养老赋闲的北凉旧将马岭在内的京城北凉旧部十四人,一起撞死宫门前,暂时止住了谣言。
马岭等人魂断太安城,北凉军心动荡,王妃吴素白衣缟素,亲自擂战鼓,陈芝豹坐镇中军,运筹帷幄,徐骁舍弃头盔,持矛首当其冲,三千白马白甲,一路奔雷踏去直取西楚主帅叶白夔中军,最后一战定天下。
这一战之后,本就在北凉极有人望的王妃吴素更得人心。
这一战之后,春秋八国,仅剩西楚、西蜀和南唐尚在苟延残喘,但也难逃离阳徐、顾两家铁骑的破竹之势。
北凉铁蹄离西楚皇城仅剩三百里,但徐骁一家却被一天四道八百里加急圣旨赴京受赏,等待这位功臣的,却是那一桩京城白衣案。
白衣案后,西楚被围三年而不亡,当时的广陵王赵毅本想趁机捞取泼天战功,不曾想连败两仗,损兵折将,大伤元气。
最后只得继续由徐骁领兵南征,终于攻破巍巍天下第一雄的神凰城。
那三年,徐凤年作为质子,与母亲吴素一起,被“软禁”在太安城以南七百里的丹铜关,关内驻兵六百,关外铁骑足足万余。
白衣案爆发的节点很关键,当时徐骁要是选择不忍直接起兵造反,或许取不了天下灭不了离阳赵家,但中原必定不能一统,最多就是从春秋九国混战割据,变成了三国、四国或者五国,那现在的天下,多半还是战乱不断。
“黄蛮儿,我怎么可能忘记白衣案,但当时的情况不一样。”
“当时天下将定,我北凉军为了平定天下血战多场,牺牲了太多太多,实力根本不够,加上不得民心。”
“我当时若起兵造反,最多割据一方,依旧是不能报仇。”
“但要是那样,中原的战火就不得平息,陈邛、王翦、马岭、赵长陵他们这些老兄弟,不就都白死了。”
徐骁痛苦的低吼,他当年也曾想过不管不顾起兵造反,但被王妃吴素和李义山等人劝住了,因为那时并不是造反的好机会。
后来,后来的后来,他并没有想夺天下的心思,不愿再掀起战火,便是打压了北凉军中的“称帝派”,但也还是暗中布置了一些后手,给北凉留了后路。
怎么说呢,徐骁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有造反的能力,偏偏又心怀天下,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心,但也有个不愿大动干戈的王妃劝住了他。
徐骁当时很无奈,因为他太惹眼了,一场春秋不义战,百世豪阀逐渐凋零,徐骁是明面上的罪魁祸首,注定了当时的他不得民心所向与士子附和。
那种情况下,他即便提兵北上势如破竹,直捣龙庭,却哪里能打下中原坐稳皇帝宝座?
当时李义山和徐骁分析过情势,王妃吴素也劝说他不要乱来,所以他最后选择放弃造反。
到了后来,机会丧尽,离阳赵家却还在喋喋不止的试探,他也就只能布置后手,想着让继任者去重新选择。
徐信听完徐骁的话,只是平静的说道:“当时不能造反,不是适合的时机,那现在可以了吗!”
“现在?你认真的。”
徐骁眯眼看着徐信,又看了看远处的李义山,似乎是想要这位军师帮忙分析参谋一下。
“离阳得天下后不思治地,反而于诸国旧地残酷统治,更有广陵王赵毅这等横征暴敛的享乐之辈,导致诸国旧地多有人心不宁,乱民造反。”
“西楚曹长卿早就密谋复国,北凉这边也于关键时刻行动,区区离阳太安城,挡得住兵锋所向?”
“你这样的做法,或许会天下大乱,但如何夺天下?又如何坐天下?”
“广陵王府废掉,旧楚与北凉两路出兵,或许真有可能攻破离阳,导致天下大乱。”
“但是我北凉之后还有北莽,北莽那边的威胁一直都在。”
“另外还有其余各地藩镇,要解决他们也还得从长计议。”
“最关键的一点,难的从不是打天下,而是坐天下。”
“赵家坐天下,若非张巨鹿整顿吏治一力改革,这天下早就崩了。”
“北莽不是问题,攘外必先安内,兴兵太安城之前,便可先以大军北伐,屠灭北莽真龙,令其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南下。”
“这一点,陈芝豹和我商量过,也算是已经有了计划。”
徐信不动声色的点了陈芝豹的名,徐骁的目光顿时落在这位最出色的义子身上,后者表情严肃,缓缓点头。
陈芝豹的轻微回应,却让大堂内的众人心思各起,再看徐信的目光已经变得格外不同。
北凉最强的大将陈芝豹竟暗中被小王爷收复?这意